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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欢乐的感染力,让在场众人都难免动容,不免露出点微笑来。真好啊好像阳光底下四个少年,无忧无虑地哼歌。世俗烦恼似乎离他们很远。在一起就会发生一些美妙的好事。
节奏陡然变幻,鼓声、吉他声骤然低沉:
可惜我们又不是上帝
可惜人活着就有劫难
可惜我们只是普通人
我常笑你是个废柴
然而不是你
哪来的我们
陆蔓君听得心里骤然发疼,心想台上的陈珂该是什么心情大屏幕上照得他依旧是光彩照人,眼睛里却闪动着一点光。到底是泪光,还是什么她不得而知。但是从“哪来的我们”这一句开始,身边就有断断续续的哭声。李恬恬也哭了,“为什么要解散啊”
才十八岁的年纪,已经要面对人生无奈的分离。她时时在想,如果王岳的父亲没生病,如果他没把钱存在明德银号,如果他没有买股票,如果他
那多好。
陆蔓君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答案来,为什么有人会一出生就父母双全,但又有人一出生就是孤儿。为什么有人生于豪门却陷于争斗,但有人贫穷却家庭幸福。世间的事又哪有标准答案同人不同命。
陈珂唱:“我常常担心,我会老得唱不动歌”他的声音慢哼细语,像午夜懒洋洋的老人,透着一丝沙哑,诉说自己的故事。“手边那吉他会告诉我,该往哪里去。”
大卫唱:“飞吧”他高声唱着自由与信仰,手里的面具全部抛往远方的观众席底下的人群一阵骚动,争抢着。
“抛开吧,丢下所有吧”周迪接上。
唱得累了,陈珂干脆坐在大音箱上,“等我们老了”
陆蔓君隐约感觉,这一首歌是他们的离别之歌。再没有比这一首歌更适合此时唱。哪怕他一点也不漂亮,没有炫技,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合唱,却唱出了最初的心。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自己,回到那个练舞室里热得冒汗,用简陋设备唱歌的四个傻子。这是他们互相斗嘴,又互相关心,吵吵嚷嚷的青春。
陈珂唱:“我们还坐在最初的地方,弹那首我们的歌。”他顿了一顿,不再唱了,在余音环绕的时候,他低声说:“愿天下筵席不散,我们也不散。”
陆蔓君在台下听着,一股热腾腾的酸气冒到鼻尖,几乎要化成眼泪落下来。她很少为一首歌哭,这一次听到陈珂最后说的这一句话,那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她为之痛哭的,不是这首歌,而是这四个人。
茫茫的演唱会里,一些角落里冒出细小的哭声,渐渐变成巨大的痛哭。唯一没哭的,是台上这四个人,他们握着手,向台下的观众鞠躬。
“谢谢我们,谢谢你们。”
终于,这筵席还是散了。其实这一场演唱会规模不算大,但陆蔓君在一年后,仍有听到有人会提起当年这一场演唱会,“那真是够劲的我们淋着雨,大合唱,最后”
陆蔓君想,这大概是对这一场演唱会最好的评价。
1965年,陈珂单飞。而李恬恬听完这一场演唱会,回了英国。大热门人鬼殊途在亚洲影展居然一个奖都没拿,陆蔓君很是伤心,但没想到在刚举办几届的金马奖上拿到了最佳女主角和最佳影片。与此同时,邵氏年度大戏歌舞人生正式拍摄,陆蔓君没有白练跳舞,在半年后完成拍摄。这一部十几家公司合作的大制作,资源广,全港院线排片量第一,上映后极其火爆。
自此,经历了大大小小影片,影后这个宝座,她终于坐稳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蔓君希望生活一直这样没有波澜下去。然而在1966年,某个看似与寻常无异的早晨,香港发生了彻底的巨变。
那起初只是一件小事天星小轮加价斗零。
“加价”陆蔓君很少搭天星小轮,对斗零更是没什么感觉,乍一听姨妈愤愤然说起,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哦。”想想后世,别说巴士加价,燃油加价,连白米饭都翻了不知道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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