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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明将少妇留在自己府邸,对外说自己新纳了一门妾室。旁人不关心他纳不纳妾,只阿娅好奇地看过那少妇两次,觉得对方并无稀奇处,也将此事放在了脑后。
与此同时,五月中下旬,姜循坐马车从大相国寺返回家中。
太子始终没拿到凶手,刺杀太子一事不了了之。太子震怒之下,东京戒备变得森严,出入往来皆要持着凭书腰牌,得人相证,让人苦不堪言。
车驰过,一路香风中,姜循掀开车帘,见路过一片乡野良田后,茅屋庙宇,庙前人头攒头,密密麻麻围堵着些人。她又见他们衣衫褴褛,无精打采近乎麻木地坐在墙根下,迎着烈日发呆。
有官吏呵斥或问询,有百姓旁观或往来。
姜循向玲珑使个眼色,玲珑便派卫士去询问。大约一刻的时间,姜循得到消息北地战乱田地荒芜,边将推诿不肯做事,流民南下逃窜,进入东京。
边将推诿不肯做事啊
姜循想到了很久前的一篇天下名文古今将军论。
托江鹭和简简的福,她前些时候特意去拜读了那篇原本自己并不关心的文。那篇文乃乔世安所写,当时未见其害,时隔两年,文章之害方彰显出来。
而姜循凝望着那些流离失所的人,嘱咐玲珑“派我们的人送些汤饼米粥过去。”
玲珑怔忡“娘子,这不是我们应做的事。赈灾应由朝廷大员做安排。何况你是未来太子妃,若出手援助,难免有搏名邀功的嫌疑,得人猜忌。”
姜循扯扯嘴角。
她靠在车壁上,漫声“我知道东府中书省西府枢密院他们的本事。文臣势大,还有朋党相争,等他们定下章程,又不知得饿死多少人。
“邀名嘛,我本就邀名。我若没好名声,我怎么做太子妃”
玲珑又要再劝她,想说太子最近对她态度暧、昧云云,然而姜循一句话堵死了玲珑“我旧年时候,就是孤儿,流离失所。如果没有人接济我,我也活不到等到贵人援助的时候。”
至于说那个带给她荣华富贵的贵人是姜太傅,姜循则不愿多提。
于是,姜循回到内城的这几日,便几乎日日乘车去外城,带着侍女仆从帮忙。城外便都知道这位未来太子妃的仁善,而其他贵女听说,便也坐不住,不知是受家中指使还是她们自己的意愿,她们也来城外帮忙。
贺明受太子之令,私下赈灾。他亦知道姜循所为,在田野间遥遥见过那位贵女。
黄昏日下,美人立在衣着褴褛的平民间,衣襟染上金辉,一时间波光粼粼万金碎落。
贺明看得怔忡痴然,又急急扼制自己不合时宜的念头。隔着距离,姜循似乎发现了他,朝他望来。那漫不经心乜来的一眼,让贺明溃不成军,只遥遥向姜循作揖行礼,便逃命一般地离开了。
贺明便开始回避与姜循见面的可能。
贺明再一次见到姜循,是在东宫。
那日,太子好像终于觉得冷落姜循够了,他又听说了一些姜循搏名、连带他的名望跟着好起来的事,便重新邀姜循入宫,和姜循吟诗作画。
贺明得太子召见,来谈政务。
隔着珠帘,手持画笔的姜循站在铺满宣纸的长桌上,望一眼帘后那身形模糊的青年男子,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如今贺家蒸蒸日上,贺明更是太子身边新的红人,听说为太子办了不少事。相对的,太子似乎不太召见张寂,不太信任张寂了。姜循已许久不见张寂,不知那人在忙什么。
自然,在姜循看来,张寂“失宠”才是正常的。以那人的品性,那人和太子本就不是一路人,迟早分崩离析。只是贺明的到来,加剧了这个速度而已。
姜循心中稍想了下,便不再在意。她继续作画,旁边宫人帮忙研磨。
太子跟随贺明出去,在外谈起赈灾之事。
朗朗日下,金光如碎。暮逊手捏着眉心,颇为疲惫“朝中还在吵我想将这个差事交给你办,那些大臣不同意。嗤,他们当真以为孤多在乎赈灾而已,办的好是功劳,办的不好是一身腥,他们以为孤想搭理
“孤心烦的是,这些愚民偏挑此时入京,不知是不是被人指使的说不定就是赵铭和给孤找事,若不把他们打发掉,七月寿辰”
贺明垂着头,已习惯太子的态度愚民。
天下百姓失所,在太子眼中只是不听话的“愚民”。流民入京,在太子眼中是党争相斗。
暮逊又道“孤真不想管这赈灾之事,可姜循邀名,把孤扯进去了。国库刚充盈,又要出钱七月要到了,又得大赏百官群臣,孤的府库也亏空许久啊。”
贺明抬头,对上暮逊盯着他的炯炯目光。贺明被这种目光看得一凛,登时意会到太子的真正意图太子希望借助赈灾,发一笔财,充盈他的私库。
先前弹劾百官之事,虽波及了暮逊的人,但抄家之举平了国库一直亏损的账,暮逊便也不和姜循计较了。而今国库不缺钱,暮逊便琢磨起自己的府库。死了一个擅计算的乔世安是可惜,但是贺明比乔世安更擅长处理钱财账务之事。
暮逊此时盯着贺明,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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