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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纵给了个假笑,“嗯,卞娘子继续。”
姓卞的姑娘继续说:“后头一来二往,这两人有了感情,但天有不测风云,吴家被陕西的另一家大户瞧中了,吴家的姑娘也去当了那家大户的长媳。”
唐纵的脸色渐沉,他还没说话,那卞娘子却站起来,她指着唐纵,“都是你,若不是你,月柔就不会死,她早就和脱脱双宿双飞了!”
卞家的姑娘原与吴月柔是旧相识,她觉得是唐纵横刀夺爱,毁了吴月柔和脱脱的幸福。
“哼”,唐纵冷笑,“不与尔等妇孺一般见识。”
果真是一出好戏,唐纵扭头就走了,唐大都督心想,女人真是宠不得、惯不得,对她们三分好颜色,她们便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脱脱”,一个蒙古人,唐大都督当天晚上就去将那个藏在榆林城里的蒙古小将军揪了出来,他让人给那个卞娘子传信,说是请她看戏。
卞娘子以为是去戏台,还专程打扮了一番,穿了桃红的绣鞋,淡紫色的锦缎衣裳,她一到现场,便瞧见唐纵令人将脱脱从城楼上丢了下去,脱脱活活被摔死。
卞娘子昏了,昏在了榆林城门下,唐纵冷看了她一眼,扭头走了。
从此榆林再也没有大户人家的小姐肯和唐纵接触,不管官媒、私媒说破了嘴,唐家长媳这个位置,也没人肯做了。
那一年,嘉靖十年,唐纵正满三十岁。
唐纵总之是一不做二不休,他令人将吴月柔的尸体掘出来,又令仵作开腔剖腹,他将他的孩子取出来,是个女孩子,唐纵单独埋葬了他的女儿,他给她起名,佩玖。
《诗经》有云,‘彼留之子,贻我佩玖’,唐大都督的长女唐佩玖被埋在唐家在榆林的桃林里,那正是个桃花盛开的时节。
至于吴月柔的尸体,原本唐纵提着鞭子,想鞭尸三百,然后暴晒,等她自己的尸骨被烈日晒成油,再化成灰烬。
因为爱过,所以恨。
后头就有了沈约听来的传说,唐纵的妻子死了多年,他没去她坟前看过一眼,果真寡情。
唐纵总之不是个多情人,傅默宁自榆林远道而来,她从没肖想过唐纵,唐家的长子嫡孙,延绥总兵官、中军大都督,她也肖想不起。
傅默宁从榆林那个小地方出来,她也没想过她能遇见沈约,这个和陕西汉子完全不一样的另一种男人,她觉得沈约身上有种别样风情。
沈约侧着头想吐,傅默宁先拿痰盂,又拧帕子给他,傅默宁长长的头发垂下来,咱们的沈大人仰起头,看着她,“我能闻闻你的头发吗?”
傅默宁虽然沉默坚毅,但这一刻,她心仪的男人说想吻她的头发,女孩子抿了抿嘴唇,将发尖握住,凑到沈约跟前,“给你。”
沈约在傅默宁发间轻轻嗅了一下,傅默宁的头发很干净,也没有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花香发油味道,沈约点点头,“可以了,多谢。”
唐纵是不知道他的妹婿和他的远房表妹在屋子里做甚么,他不在意,他根本也不想管。等他想起自己还有点事儿没办的时候,他就上街了。
唐纵的府邸、霍韬的府邸,都在北京城最显贵的大街上,其实崔氏的香料铺子,也在这附近,等唐纵出门拐个弯儿,他就瞧见了崔蓬的白衣。
“自是白衣卿相。”
不知怎么的,唐纵一见到崔蓬的那身白衣裳,他就念出了这句话,其实谁都知道唐大都督不是个爱念诗的人。
“蓬蓬,你在作甚?”
唐纵冷不丁站在崔蓬身后,女人吓一跳,她转过身来,“唐大都督大驾光临,敝店蓬荜生辉。”
崔蓬讲了句客气话之后就叫夏生出来招呼客人,她自己往庭院里头走,“诶,本督难得来一回,蓬蓬不打算带本督欣赏欣赏你们朝鲜崔氏的好风景?”
唐纵上来就是一顶大帽子,他也不论私交了,开口就是你们朝鲜崔氏。崔蓬定了心情,“大都督里面请。”
崔家的宅子别说比不过镇国公霍家的后院,比不过唐家榆林的园林,就是连唐纵在京城里的宅子都比不过,里头除了两栋小楼,另有道人工掘的沟渠,再有一堵灰墙和一条三尺宽的小桥,实在无甚么可看。
单薄的风景一眼就到边,唐纵假惺惺的四处欣赏,崔蓬道:“大都督远来是客,不如上楼喝杯茶吧。”
“好好,本督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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