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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隔着电话听到那边有女人在说话,可具体的听不真切,我喊了声姑父,林维止疾走的脚步停顿住,他问我怎么了,我哭着说我妈把我赶出来了,她不认我了。
他原本还严肃的语气忽然溢出一声笑,他说傻瓜,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一边哭一边说这是真的,我妈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她深受其害,她不会原谅我。
我说完这句话整个人愣住,林维止也陷入沉默,我意识到自己失言,现在这个时机谈论这些非常不合适,我吸了吸鼻子把眼泪忍回去,正想要再说点什么,他那边忽然有人喊了声维止,语调很高很清晰,我隐约分辨出是严徽卿的声音,脊背禁不住又冷又麻。
我捂着嘴吧问他是在严潮姑姑身边吗。
他嗯了声,我脸色一变,猛地将电话挂断,背靠着垃圾桶喘了好几口气都没有缓过来。
时娅被陈总包养那段时间,她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如果我未来有幸成为有钱人的二奶,一定要记住一条规则,这是一条这个行业最底线的规则,绝不可以突破,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永远不要在男人的妻子面前表现出你的得意,荣宠和娇憨,这三者中的任何一个,都会成为激发妻子仇恨嫉妒的因子,既然是偷来的见不得光的东西,何必拿出来大肆宣扬。
虽然时娅并没有遵守这个规则,但我不敢反抗严徽卿,我走上这样一条路已经耗尽了我全部底气,我没有那个胆量再去抗争这个世俗。
我松开拖拉着麻袋的手,无力蹲在地上,垃圾箱散发出的腐臭令我头昏脑胀,但我不想离开,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在林公馆,我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和她碰面,我不敢面对,也无法面对,可眼下除了林公馆我无处可去。
我只有一个家,一旦这个家排斥我,把我拦截在门外,我便变成了流浪的人。
此时的我根本不懂赌注是怎样的东西,突如其来的负罪感,惊慌失措,令我有一丝明白这个世界有些事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尤其是纠缠一个已婚男人。
踩上这艘船就意味着抛掉一切,也许再没有停下和靠岸的机会,想要脱离只能坠入深海,生与死看苍天命数。
我脸埋入膝盖,在一片黑暗中闭着眼睛。
我听得到这个世界的声音,也感觉得到炙烤在我背上的阳光,我动了动僵硬麻木的身体,忽然右侧刮过一阵充满汽油烧焦味的风,我被一束强烈的白光刺痛了眼睛,我下意识抬起手遮挡,那辆蓝色轿车距离我越来越近,直到停泊在我面前不到半米的距离,险些撞上我的身体。
我透过干净的挡风玻璃,阳光照耀下我看清楚那是怎样一张脸孔,我蹙眉盯着他,他推开车门走下来,站在我面前看一地的狼藉和我被头发遮盖住的眉眼,他喊了声语语,有些难以置信我为什么会这样一副模样蹲守在垃圾桶旁,像被抛弃一样。
我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到车头,奥迪。
一辆崭新的,黑色的奥迪A8。
他身上的西装纤尘不染,颈口的蓝白条纹领带有些过分耀眼,我缓慢而迟疑站起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样打招呼,拉开这忽然间天翻地覆,毫不对等的开场白。
他从西裤口袋内摸出一块方帕,他本能要为我擦脸,而我在他手指几乎要触摸到我脸颊的前一秒偏头躲开了他。
他愣了下,有几分尴尬收回停在空气里扑了空的手。
他讪讪开口,“语语,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我知道面前这个男人,这个不满三十岁但在残酷阴暗的世道下为了拼出一席之地堂堂正正生活却被拒绝得遍体鳞伤千疮百孔的男人,他是邹毅。
是我认识的那个邹毅,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邹毅。
他还是那样的脸孔,可他失去了最质朴的装扮与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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