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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之后,皇帝一言不发地回了御书房。
太子走在殿前的云石石阶上,扶着右侧雕祥云飞龙栏杆,眺望远处,宫殿层层叠叠,金色的琉璃瓦顶在初升的日光下熠熠生辉,照得他的眸子也披了一层流光溢彩。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利落地处理了此事,只是,难为了你了。”平南王走到他身边,缓缓地道。
冷君阳伸手抚摸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伤口从他踏出殿宇的那一刻便没了痕迹,也没有了痛的感觉。
“事实上,并不难处理,不是吗?”他嘲讽一笑,薄唇绽开一抹冷然的弧度。
“你刚才的态度让我有些意外。”平南王看了他一眼,他是希望看到他的转变,但是,他不知道他到底受了什么打击,这几天,他的改变很大。
“没有什么意外的。”冷君阳笑笑,眼底敛住一抹寒光,“若不是这般咄咄逼人,他怎会觉得我是威胁?若我不是他的威胁,他怎会愿意与我谈条件?”
平南王点点头,“只是,这样一来,他估计也会马上采取行动,相信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会腹背受敌。”
冷君阳抚摸着栏杆上的龙头,动作轻柔,语气,却陡然凌厉起来,“腹背受敌?我们早就腹背受敌了,忍下去,不见得会有什么改变。”
“但是,”平南王有些担忧,“我们始终羽翼未丰。”
他们一直忍,就是这一点,纵然如今手上有火令军,有往日的旧部,有朝臣的支持,但是,始终兵符不在自己手中,琪亲王和高相国一党也颇为嚣张,皇上一直的打压,让太子一党几乎处于危地。
而漕帮虽然有意向归顺,淮国也有襄助的准备,可这一切,到底还没有落实,不能首先错误估计实力,因为,一步错,步步错。
“我只是要他觉得我是威胁。”冷君阳一步步走下去,脚步稳重,冬日凛冽的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扬起了他黑色的衣袂。
平南王看着他的背影,仿佛能看到那战场上披着黑色盔甲,迎风策马,指挥三军的铁血元帅又回来了。
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他是战将,但是回来这种勾心斗角的地方,已经磨去了他太多的尖锐和棱角,磨去了他的意志和坚毅,现在,一切又似乎不一样了。
皇帝在御书房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命人去找阿蓁。
阿蓁是从温泉那边回来,开好了明日的药方,也亲自去了一趟太医院,把要用的药材都亲自看了一遍,刚回来,沈路便说皇上传召她了。
阿蓁去了御书房。
人刚进去,一本奏章便凌空飞来,阿蓁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抬头看去,皇帝一脸的怒容盯着她,“你死到哪里去了?你不是要为朕针灸吗?朕今日觉得一点都不好,浑身都疼。”
阿蓁慢慢地走过去,把奏章放回案上,她眸光看到他的龙椅上,竟然放着旌德皇后的玉石雕像。
这个青冥上咒,怎么也要施行的,要从他的思想和意志里还原当年的事情,就要激起他对当年事情的回忆,最好,情绪越波动越好,这样便能够尽快施行青冥上咒。
所以,她淡淡地说:“前两日,我去了一趟三途河。”
皇帝面容有片刻的凝滞,僵硬,他眸子从刚开始如火灼然到一寸寸暗淡下去,变化得缓慢却十分明显。
他整个人都绷紧了,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阿蓁的,“三途河?”
声音,竟是微微颤抖。
阿蓁望着他,微微点头,“是的,三途河,那地方,无论人间,还是地府,都视为炼狱的地方。”
“可……可见着了她?”他看着她,刚才的怒气似乎一下子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渐渐生出的悲凉和痛楚。
“皇上说的是旌德皇后吗?”阿蓁叹息一声,“原来,她竟是如此清丽的一个女子。”
“你见到她了?”他霍然起身,已经没有浮肿的眼底皮肤收紧,眸光倏然窜起如豆般的火苗,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压抑自己的情绪,压抑得指尖都微微颤抖。
阿蓁走上去,帮他收拾着桌面上凌乱的奏章,轻声道:“是的,见到了她,在忘川的尽头,在冥海的上游,她一个人,在漆黑渺茫的河里,每日有数不清的铁蛇想要去吞噬她的灵魂……”皇帝跌坐在龙椅上,呼吸的声音加重,如死寂般的眸光盯着阿蓁,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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