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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灵犀吃饱喝足,拐进成衣铺买了身素衣女装穿上,除去脸上的易容,又雇辆车,去东市采买些上好的宣纸、颜料、竹木、丝线等等,装了满满一车,这才慢悠悠回到望仙村。
沈氏棺材铺和福安堂所在的村东头,已经是一片缟素。
白幡林立在官道两侧,用上好白缎搭起的灵棚,绵延足足三四里地那么远。
灵棚下砌起了粥灶,熬着肉香四溢的粥饭。
衣衫褴褛的老弱妇孺,排着队在领粥食。
这是沈灵犀早上走前,交代给庄生他们四个办的事。
才几个时辰,就已经很是像样了。
马车在福安堂的角门停下来,阿响上来帮忙卸货,顺便把她没在时发生的事,一一告诉她知道。
“灵犀姐,你一天没在,慕少卿来找你好几回,一直在问你去了何处,什么时候回来,好像很生气,那眼睛瞪得,要吃人一样。”
“大理寺的衙差,领了侯府的人,来认那具你新殓的尸身,你猜怎么着,那人竟是侯府一个大管事,叫刘四,常年跟在侯爷身边办事的。”
“刘四家里人来,哭得可伤心了。照你吩咐,把福安堂的东厢房借给他们作灵堂,给他起了冰台,保尸身不易腐。”
“庄生已经让人传消息去京城了,估摸着明日一早,京城那边的人就都知道宣平侯府要给瑶娘做白事啦,明日来吃席的百姓,怕是要比今日还要多,且有的忙了。这银子花得可真是跟流水似的,只今天一天,就花了足足五十两呢!”
“你去金仙观一趟,让女冠多派些人来帮忙。”沈灵犀交代道。
阿响应下。
沈灵犀听他说这么多,独独没提沈玉瑶,好奇地问:“沈玉瑶呢?没来吗?”
“来是来了。”阿响挠了挠头,不知该怎么说,“就是慕少卿在的时候,她还都挺正常的,慕少卿一走,她就一个人缩在那里,不言不语,就跟没了魂儿似的。不是她让宣平侯安葬瑶娘的吗?又为何会如此消极啊?”
沈灵犀怔了怔,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微黯,声音轻软地道:
“倘若一个人,被人打小当成猫儿狗儿一样养着,主人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听话、乖巧、懂事,主人很宠她,很喜欢她,她也觉得这样最幸福。”
“可突然有一日,她发现这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主人对她的宠爱,是有条件的,是会变的。以前给了她,以后也会给旁人。她握在手里那些,令她觉得幸福的东西,没有一件是自己的。过去是假的,未来好似也无望了。”
“心已经茫然了,可身体还是会忍不住遵从长久以来的习惯,听命于那个主人。痴想着一切或许还能回到从前……”
阿响挠了挠头,更困惑了,“灵犀姐,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你到底是在说沈玉瑶,还是在说一只猫,或者是一条狗?”
沈灵犀回过神来,收拾起眼底的情绪,哑然轻笑,朝他眨眨眼。
“沈玉瑶只不过是,在听沈济的话,讨好慕怀安罢了。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前路多艰,哪怕苦点累点,都得学着站起来去做个人,而不是一心想着换个主人,还去做别人的猫儿、狗儿。如此才能活得自在肆意。”
说完这话,她迈开步子,走进了福安堂。
而在她没有看见的角落,一个纤弱的身影,扶着墙角,颤颤站立,黑白分明的眼眸,已是泪水涟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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