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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并不以为自己在说谎,府里的女人虽然不多,但是也有几个,楚懋偶尔去尤氏屋子里坐坐,但也的确称不上热衷,再看尤氏的样子,实在不像个得宠的女人该有的趾高气扬的样子,反而越发萎靡,因而阿雾断定,楚懋去寻尤氏必是另有所求,只是一时猜不出所求为何而已。
崔氏则目瞪口呆地望着阿雾,她对男人的了解在某方面来说比阿雾可深得多,从她的父亲再到她的夫君,连圣人都说,“食色,性也。”阿雾的话将崔氏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皇子身边打从知人事起,就有人服侍,五皇子膝下儿女都成群了,而更年长的四皇子膝下却凋敝如此。
崔氏自己将自己吓得个半死,瞬时就想歪了,尽管楚懋曾向她打探过阿雾的事情,崔氏此刻也只当他是用来拿捏阿雾的把柄了,崔氏又气又悔。
“天哪,他们天家怎么能如此作践人……”
见崔氏又要哭出声,阿雾连忙阻止道,她心知若不同崔氏这样的糊涂人把话说清楚,后头指不定生出什么事端来,可阿雾自己也拿不准楚懋的心思,但观他后来也是有子嗣的,因而她也不担心,管他是热衷不热衷,是喜欢娈童还是佞女,“殿下眼下哪有心思放在女色上头,太太只管安心含饴弄孙吧,大嫂的肚子都那样大了。至于我这儿,难道他一个男人家不为子嗣操心,倒要劳烦你这个岳母操心不成?”
崔氏也是被阿雾绕了进去,寻思着祈王府的事情自己确实没有置喙的权利,可她毕竟担心阿雾,“你个傻姑娘,殿下心思不在这上头,你这样聪明难道就不懂将他心思转到这上头一点儿,你但凡有个儿子傍身,殿下能说送你走就送你走?好歹还要顾及儿子的体面呢。再说,两个没有血缘的人,只有圆了房才能真正的亲近起来,你个笨丫头……”
崔氏虽然脑袋不灵光,但对夫妻间的事儿却敏感得很,阿雾同楚懋相处的样子,崔氏虽然见得不多,可从偶尔见的那么一两次来看,也已经察出了这夫妻俩的生分来,具体样子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像两口子。
阿雾本以为崔氏又要老生常谈,可听到“两个没有血缘的人,只有圆了房才能真正的亲近起来”这句话时,不自觉地便点了点头,她这才意识到,她虽然嫁给了楚懋,可两人之间确实没有关联,那元蓉梦的爹虽然有过,可就因她身上的血脉,不仅郝嬷嬷高看她一眼,就是楚懋也默认了照看她的事儿。
圆房一词,在阿雾脑子里回荡的时候,她心头的排斥比起以前来说,算是少了许多了,至少没有动不动就犯恶心了,脑子里又不由想起在洛北时,楚懋晒得古铜一样的肌肤上流着汗的样子,心头升起一股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悸动。可旋即脑子里又冒出了那不好的东西来,丑得一塌糊涂,最要命的是,圆房就是楚懋要将那丑东西放到自己身子里,阿雾想一想就觉得可怕,听说还要流血,那还不得去鬼门关前闯一遭?
阿雾想着就觉得恐怖,只得好言好语匆匆地打发了崔氏,又叫人包了些孕、妇用的补药给董藏月。临走时,唐音拉了阿雾的手道:“你下回回柳树胡同,咱们好好说说话。”
唐音同阿雾是密友,对于阿雾被送去别庄一事,她作为嫂子自然忧心,作为密友就更是忧心,这回见她回来,便打算好生传她些驭夫的手段,这可都是唐夫人的不传之秘。唐音嫁过来之前,听说荣三老爷只屋子里只有崔氏一人,还以为崔氏必然是手段了得,哪知道相处久了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个有傻福的,见如今阿雾不得祈王的心,唐音只道崔氏教不来阿雾,她这个做嫂嫂的自然就有责任了。
崔氏一行走后,紫扇和紫宜领着紫锦收拾崔氏给阿雾带来的生辰贺礼,“太太心头还是最疼主子的,瞧着,恐怕是要将荣府的私房搬空呢,大奶奶和二奶奶也疼您这个小姑子。”紫扇点着贺礼道。
阿雾不言语,见那里头有一套文房四宝,是荣三老爷的心头好,自己都舍不得用,居然也送了过来,心头连带着对荣三老爷的气儿都消了些,大约这就是血缘的魅力吧。
“主子明日过生,咱们也好好庆祝庆祝吧,请个女先儿什么的,再不行就拜托吕公公,让他去别院挑两个能歌善舞的歌舞姬来。”紫宜凑趣儿道。
紫锦从没见过王府这样的风流富贵地儿,一听有女先儿,还有歌舞姬也来了兴趣,她虽然在阿雾身边的日子不长,可见这位主子不是个磨人的,其他姊妹又都是好相处的,也就不再压抑自己的性子,毕竟才十四岁的小姑娘。
“郝嬷嬷病着呢,我的生辰还是过得安静些好。”阿雾淡淡道,她满脑子的烦心事,哪有心情过生。
紫扇和紫宜对视一眼,想起去年阿雾过生时的鲜花着锦,放鹤溪里的成千上万的莲花灯和将沿岸屋宇装点得仿佛天上宫阙的花灯,那是何等的心思啊,再对比今年这不声不响的,越发衬得凄凉起来。
阿雾自己好像也琢磨出一点儿凄凉的意味儿来了,改了主意道:“也行,叫吕若兴领几个歌舞姬来,把陶侧妃她们也请上,郝嬷嬷那儿我亲自去请,咱们也乐一乐。”
这事儿本已安排好,哪知到了吕若兴那儿,一向唯阿雾的话作“圣旨”的吕若兴,居然面有难色地婉拒了紫扇,只说如今是李延广管着别院,自从吕若兴借机上位后,李、吕二人就开始面和心不和,吕若兴只推托道,他去跟李延广说,但成不成就不能保证了。
李延广是郝党,当初得罪死了玉澜堂,也就彻彻底底地站在了红药山房那边,为了阿雾,还丢了楚懋身边第一内侍的位置,完全可以想见他肯定会推托。
紫扇气冲冲地走进屋,同紫宜道:“那个吕公公,以前见着咱们王妃,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连王妃出口气,他都能说成是仙气儿,现在居然敢推托,肯定是捧上红药山房的臭脚了。”
紫宜忙同紫扇递眼色,屋里头的人可能还没睡着呢,紫扇忙捂了嘴。
阿雾的午睡自然泡了汤,心头像腌了盐水似的,唯一庆幸的是陶思瑶那头和红药山房,都还没派人去请。
紫扇和紫宜,甚至连紫锦这一日走路都不敢带一点儿声响的,几个人私下碰了头,凑份子商量着派人出去街上寻些不贵又有趣的玩意回来,明日送给阿雾做寿礼,紫坠则拟了长长一张菜单,都是阿雾爱吃的菜,有些做起来费功夫,今日就要准备起来。
到了晚上,几日不见人影的楚懋进了玉澜堂,却不进屋,只在廊下隔着窗户对阿雾道:“明日你生辰,我这边又走不开,不如让冰霜护了你回柳树胡同可好?”
好,怎么不好,好得阿雾恨不能把小几上的茶壶砸了,闷闷地应了一声,“我正想回去看看呢。”可是又有什么好看的,今天太太才来过哩。阿雾原本心里还在期许,楚懋是不是要给她什么惊喜,可是哪里有惊喜,原来别人记着她的生辰呢,只是没时间没心思给她过而已。
到四月二十五日,阿雾一大早就回了柳树胡同,可把崔氏高兴坏了,亲手给她煮了长寿面,一边的热闹同一边的凄清相比,看得阿雾直想哭。
荣三老爷听说女儿回来了,也早早下了衙,把阿雾叫去了书房。
“阿雾,你不要怪爹,我是男人最明白男人的心思,我要是借了四皇子师傅的身份去压他,只会让你们越来越生分,所以我才忍着没去,你放心,若有一日四皇子要废你,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护着你。”
阿雾点了点头,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道:“我都明白的,爹爹,您还有一大家子人要护着呢。”因为未曾求全,所以也不会去责备。
人就是这样,你对对方的要求不高,反过来也就容易原谅,只有那些你最最在乎的人,反而最不容易原谅他。
那头唐音拉了阿雾去她屋里,两个人咬耳朵道:“我瞧着你平日多通透的一个人,怎么连个男人也拴不住?”唐音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阿雾的脑门。
阿雾皱着眉躲了躲,她今天本来就气不顺,因而说话也少了些圆滑,“说话就说话,做什么动手动脚。”
“哟,就你这臭毛病,难道四皇子碰你,你也躲?德性!”唐音叉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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