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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湘让掌柜的安排了两个年轻力壮的伙计,再有子衿护送,柳云湘这才放心,看着他们马车走远了,她在铺子里熬好药,骑马往西郊走。
陆长安那身子骨,若不照应着,真怕活不成。
不论他和严暮之间有多大的仇恨,陆长安对她一直有恩,上一世几次将她从困境中拉出来,这一世又帮了她很多。甚至他的病还是因为救砚儿而加重的,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不管他。
西郊慈济院,柳云湘过去的时候,先看到一大堆残垣断壁,再近了看,能看到地面一条条裂缝,还有塌陷出来的一个大坑。
严暮带领的黄金卫正在奋力挖,不时有人挖出来一个孩子,可乍一看更像是一堆血肉。
再往远处看,尸体已经排成了一排,一具一具裹着血泥,大的七八岁,小的两三岁。
柳云湘下马,脚下突然一软,差点没跌到地上。
这时有人激动的大喊:“这个还活着!还活着!大夫在哪儿?”
“这里也有活的!”
“这里也有!”
柳云湘一下有了力气,赶忙提着先时备好的药箱跑过去。现场有位老大夫,她就在一旁帮忙,而且她带来的伤药和细布也派上了大用途。
止血包扎,处理好一个,便让人赶紧送回医馆。
如此一直忙到下午,淅淅沥沥又下起了雨。
老大夫悲呼:“老天爷,你睁睁眼吧,若非连日雨水,地面也不会坍塌,也死不了这么多人,还都是孩子。”
目睹这惨象,柳云湘心里本就十分难受,听着这话忍不住落了泪。
这时候没有伤者送来,柳云湘这才顾得上找陆长安,见他自一个坑洞里爬出来,满身是泥,正趴在那儿喘不过气来。
柳云湘忙跑过去,“世子,你怎么样了?”
陆长安听到她的声音,身子先僵了一下,而后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
“你怎么没走?”
陆长安的声音低哑,无力,身子不住的发颤,两颊红红的,想来是又发烧了。
柳云湘自身后拿出竹筒,将盖子打开,“先喝了药吧。”
陆长安张了张嘴,到底是叹了口气,接过竹筒一口一口将药喝了。
“我实在太不中用了。”
“世子是个文人,笔墨之下自有乾坤。”
柳云湘想扶陆长安去那边休息会儿,有一个将士冲他们冷嘲道:“你们这些文人果然与我们不同,走哪儿都带着女人,要是我们武将也效仿,是不是上战场也得带着女人,一边被女人服侍着一边砍人头?”
他这话说得大声,旁边将士都听到了,哄笑一片。
陆长安红了脸,“还有几个孩子没找到,我再往下挖挖。”
说着,他又钻了下去。
柳云湘站起身,冲刚才嘲讽他们的将士说道:“文人与文人有不同,女人和女人也有不同,自然武将和武将也有不同,像你这样的,肯定娶不到老婆!”
“嘿,你这女人嘴巴怎么这么毒!”
旁边人笑闹道:“还真让人家说中了!”
“滚滚滚!”
稍稍缓了口气,这些人又都钻进坑里了。
这时,柳云湘见严暮抱着一个孩子从地下钻了出来。他全身裹了一层泥,头发脸上甚至嘴里都是,若非对这人太熟,她都不敢认。
他怀里的孩子还很小,也就一周多,身体已经软了。他沉默的将孩子放到那一排尸体的后面,接着坐到地上,就这么守着看着。
雨落到那孩子的脸上,他伸手想给她小脸挡一挡,可雨水变成泥水落到孩子脸上,反而把孩子脸弄脏了。
他急着想擦,但手上身上都是泥,竟有些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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