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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夜色下,牛庄几间茅草屋前,二三十个乡良卫一手持长棍,一手持火把长列成排,站在最前头的,便是之前受辱的长衣颂吏,火把上跳跃的火光映衬着他脸上高高凸起的颧骨,还有那双因愤怒而瞪圆的双眼。
“牛庄的贱民听着,把白天行凶的恶徒交出来,否则我一把火将这里烧成灰烬,看你们这些贱民还能在哪藏身!”
长衣颂吏大声叫嚣着,聚集围观的乡邻无不面色惊恐,相互依偎着缩在一边不敢出声,见众人都不说话,长衣颂吏恶狠狠道:“说,那小子人在哪里?不说我一把火连你们一起烧成灰”
“大人息怒!”年长的里司匆匆赶来,远远喊道:“且听老儿一言”
见里司气喘吁吁的赶来,长衣颂吏冷哼一声道:“总算有个敢出气的,说吧,那小子躲在哪?”
里司赶到跟前,喘息着说道:“他、他害怕大人前来责罚,早、早就跑了!”
“什么?!”对方双眼一瞪,怒道:“你是想和他串通一气戏弄我么?”
“小、小人不敢”里司渐渐缓过气来,小声道:“相比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当前还是岁租要紧啊,大人,我们牛庄向来安分,从不敢违逆王命,白天您多受惊扰,我们牛庄一定给您个说法”
“说法?拒交岁租、殴打公使、抗罪拘捕,我倒想看看你能给个什么说法!”
里司陪着笑脸凑近道:“关于岁租,老儿已与相邻们商议过,大家都同意了按公家要求缴纳,而且不必等到下月十五,五日后,大人您便可先来取走一半,只需再过两三日,大人就可再来取走剩下的全部岁租,您看可好?”
长衣颂吏一愣,将信将疑的看着里司问:“此话当真?”
“老儿岂敢欺瞒?若不兑现,您尽可再来责罚就是了”
颂吏思虑一阵,又问:“你可听清了我之前所说岁租?”
年长的里司极肯定的说道:“清楚,很清楚,上等田每亩三石五斗,中等田每亩两石,下等田每亩一石两斗,全都按照户薄上登记的田份,不会差,一斗都不会差”
颂吏更觉惊奇,他早先想着如此高的田赋,这些乡民定然不会轻易交出,所以他早做好了花些力气,狠狠压榨一番的准备,毕竟,这份田赋里,还藏着他自己的“实惠”在其中,然而没想到这些乡民竟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而且筹粮的速度也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颂吏一转念,心里顿觉失策,这些看似穷酸的贱民,定然藏下许多口粮,所以才会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如此高的岁租,早知如此,自己应该把岁租说的再高些……
“大人觉得这样可以好?”里司见对方一直愣着不说话,试探的上前问道。
颂吏回过神儿来,冷冷道:“好,就给你们五日,凑足一半岁租,五日后我带人来取,再过三日,我会再来取剩下一半,如果到时候交不出来,可别怪我一把火将这里全都烧成灰烬!”
“大人放心,小的绝不敢怠慢,至于白天得罪大人的毛头小子,我保证只要一发现他的行踪,立刻将他擒住交与大人发落,以熄大人心头之怒!”
颂吏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现在不要关心别的,筹齐岁租才是头等大事,这可是王命,抓紧去办吧”
里司连连称是,眼看着一众乡良卫在颂吏的带领下心满意足的离开,里司大人心中却开始七上八下,这大话已经扔出去了,万一做不到,可真的要天塌下来了。
手执火把的乡良卫在夜色中蜿蜒而去,微风拂过夜色中的田野,田埂边的草木一阵梭响,一棵大树下走出一个窈窕身影,月光中一袭浅黄长裙随风舞动,那身影望着渐渐远去的点点火光,又转头看看牛庄几间低矮的茅草屋,口中默念着:彼狡童兮,待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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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爷爷,大话我已经说出去了,你可不能拿全庄乡邻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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