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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嘉信抱着头蹲在台阶上,岳峰没有跟他提过会有别人来,听到脚步声时,他狐疑地先看岳峰,又朝来者的方向看了过去。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绷断了,他颤抖着站起来,嘴唇不受控地翕动着。
这是一个他从来没有想过还会见到的人。
他记得跟她的最后一次见面,那天的阳光很刺眼,飞机的银色羽翼划过头顶,带起巨大的轰鸣。
石嘉信居然流泪了。
“小夏,你还活着。”
季棠棠也哭了。
尽管岳峰之前跟她提过,她还是没想到石嘉信会老的这么厉害,他的背已经习惯性的佝偻,眼眶深深凹下去,看人时会像老人一样眯起眼睛,凌乱的头发里掺出丝丝的白。
只是一年的时间,仅仅一年而已,时间何至于对他如此苛刻,气血、精神、元气、希冀,摧枯拉朽,墙倒众人推,通通离他而去。
她想起离开八万大山的那个早上,身后传来突突突的发动机声,一束前光打过来,石嘉信跨坐在摩托车上对她说:“小夏,你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莫论前事,这个人于她,到底是有相助之义,同路之谊。
岳峰抽纸巾出来给季棠棠擦眼泪,顺便递了一张给石嘉信,石嘉信没接,看着季棠棠说了句:“小夏,你还活着,真太好了。”
“盛家去杀秦上桑的时候,我就想着,要是小夏能熬到这个时候,该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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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老太爷秦上桑,享年八十三岁,外人都以为是喜丧,只有秦政等几个为数不多的人知道,秦上桑是失血过多而死的。
那个他们都以为平静的晚上,有人潜入秦上桑的二楼卧房,砍下了他的左右手,以断腕做笔,在墙上画了两幅铃图。
一为化尸铃,一为路铃。
秦上桑的血,染红了整张床。
石嘉信讲起这件事的时候,分外平静,尤思死后,盛家、石家还有秦家,于他而言,形同百家姓上任一家。
“盛锦如中风之后,其它几路铃的掌铃人都在争主事者的位子,虽然不至于你死我活,到底是拖了很久各不相让,最终新的主事人上位,立威这件事是必须要做的。”
“而谈到立威,没有什么比报这一代的铃仇更合适的了。盛家上下都知道,她们在秦家人手里折了两个人,化尸铃的盛影,还有被秦家人诱骗的盛清屏,听说盛夏被炸死之后,一并把这个也算在秦家人头上。”
“原本盛家不问外事,根本不可能知道秦家人在哪的,你知道她们是怎么找到秦上桑的?”
季棠棠和岳峰都没吭声,石嘉信笑起来,声音沙哑的很,疲倦中透着丝丝恶毒和自嘲绝望。
“你们都不知道,那个秦守业,当初来八万大山要岳峰的时候,恐吓压制盛家,在桌子上拍了一张名片。”
“他想让人知道他们秦家多厉害,混的多么开,得意忘形,把自己的底也掀在盛家人眼前,盛家人就此知道他们秦家在哪个城市,知道他秦守业坐的什么位置,顺着这根藤去查,找到那个跟他有关联的老家伙。”
“盛家已经变天了,新的主事不愿意再像盛锦如那样躲起来,年轻些的人在外面受教育,对盛锦如的那一套早就有微词,物极必反,迟早的事。”
季棠棠轻声问了句:“两家会打起来吗?”
石嘉信点头:“应该……会吧,盛家如果怕惹事,就不会追上门去杀秦家的老太爷,既然做了,也就有了应对下一步的准备。”
季棠棠没有再说话了,倒是岳峰追问:“这件事会连累棠棠吗?”
石嘉信想了想,缓缓摇头:“盛夏对两家人来说,都已经是个‘死人’了,你不主动出现,没人会注意到你。”
“小夏,你应该庆幸,自始至终,你没有被卷入过家族间的争斗,秦家针对你妈妈的阴谋,只是支线小部分人的计划——你不知道吧,秦守业这一伙,也只是秦家人的一支。秦家人不像盛家人抱团而居,他们各支分散。”
岳峰奇怪:“为什么他们不抱团?如果聚在一起,秦家的力量会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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