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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天朗瞪了一会儿眼,就开始动手搬煤球。
搬煤也是有技术有讲究的。不是用手一块块地搬,而是借用一种特殊的兜底,把那些煤球稳妥地摆放上去,再把兜底提起来,这样一次可以搬运三四十块,而那种兜底卖煤球的基本上车上都带的有。
陈天朗也不客气,直接拿了车上的兜底开始搬运,再看那个卖煤的汉子就靠在陈家大门上,从兜里摸出来一根廉价的白河桥香烟,点一根抽着,鼻子里冒烟,看陈天朗搬煤球,嘴里碎碎念道:“学生,不是我这人嘴碎,爱说人闲话,你妈也太抠门了,就五毛钱还舍不得……五毛钱当个啥呀,也就买盒破烟抽,看看现在,把你累成这样。”
陈天朗抬头看他一眼,体格健壮,一身一脸的煤渣,靠在门上活像《西游记》里的黑风老妖。
“我看你岁数跟俺家老大差不多少,也上高三了吧?这时候就应该好好学习,以学习为重……俺们家那位就在屋子里头蹲着,什么英文,数学,还有语文,统统搬出来复习一遍……俺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把他培养成大学生,日后啊,别再跟我一样卖煤球!”
汉子说完,又看陈天朗一眼说道:“我说这些话你别听不进去,现在这年代不读书出不了头。你看我,现在身边两孩子,以后一定都是两个大学生。别人要是问我咋供出来的,我就说老子卖煤供出来的!你听听,是不是也挺牛掰。”
陈天朗笑了,没想到这卖煤的还是个大贫嘴,谁家要是有这样的老爸,也算是有够热闹的。
接下来那卖煤的就又吹说自己的宝贝大儿子有多了不起,学习有多用功,考试每次都拿前十的成绩。
这让陈天朗有些汗颜,虽然他已经不准备走求学这条路,但对方是穷人家的孩子,还能够这样努力上进,他还是很敬佩的。
这时候煤球搬的也差不多了,老妈刘玉翠从厨房端出来饭菜,搁在一旁给他凉着,一碗面疙瘩,一个白馒头,还有一个咸鸭蛋。
那个坐在架子车上啃黑馍的黑孩子看见了咸鸭蛋,就盘腾腿儿,嚷嚷着要吃,还把手里头的馍丢到了地上。
卖煤汉子怎么呵斥都不听,还哇哇大哭。
汉子就把黑馍捡起来,有些舍不得地撕去沾了灰尘的馍皮,然后吹了吹,对着孩子连哄带骗道:“等会儿回家咱也给你煮一个,个头比这个还大。”
小孩依旧不依不饶,哭得更大声了。
旁边陈天朗见不得孩子哭闹,就把凉着的咸鸭蛋递了过去,说:“别哭了,这个给你吃。”
小黑孩子用手背使劲儿擦着眼球,胆怯地看一眼爸爸,卖煤汉子叹口气说:“拿着吧,你要谢谢哥哥。”
刘玉萍恰好从厨房端饭出来,看见这一幕,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
陈天朗正要把剩下的煤球搬进厨房里,卖煤的汉子却抢先一步动手道:“你歇着,剩下的交给我---我这力气不值钱,闲着也是闲着。”
陈天朗笑了笑,没和他争论,正要去洗洗手,吃饭,就听不远处有人高声喊道:“老大!陈老大!”随着呼喊声,就跑过来一人。
等那人跑近了,陈天朗定睛一看,有些面熟,然后就想起来了,对方不就是那个“大勇”吗,自己新收不久的小弟。
可是还没等陈天朗开口问他什么事儿,坐在煤车上啃鸭蛋的小黑孩却用指头指着大勇,笨嘴笨舌地说道:“哥哥……哥哥在这里!”
卖煤球的汉子也是一愣,瞅着大勇说:“何大勇,你咋在这里?”
大勇明显吓了一跳,他骗自己老爸说在家里复习功课,却跑来这里给陈老大通风报信,原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老爸竟然在这里卖煤球。
原来这个卖煤球的汉子正是何大勇的父亲何强,而刚才何强嘴里夸赞的宝贝儿子也就是何大勇。
此刻父子俩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全都是一脸大写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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