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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昭仪听她这样讲,喜不自禁的站起身来,深深施礼,语气中竟有些哽咽:“臣妾只有这一个女儿,少不得要谨慎些,辛苦娘娘跟着受累了。”
“这是什么话,”锦书将她扶起:“承婉也要叫我一声母后的。”
说到做到,当日晚间圣上回来用膳,锦书便同他提了一提。
“朕隐约有点印象,似乎是个小有名气的青年俊彦,”圣上凝眉想了想,道:“朕吩咐人去查查,倘若没什么问题,便定下来吧。”
相看女婿时,男人跟女人关注的地方总是不一样的,前者往往是看男子有没有才气能力,后者则会去问一问性情习惯,乃至于有无妾室通房,相差颇大,也是有趣。
梁昭仪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不会不谨慎,只怕早就将曲家二公子的祖宗十八代查的清清楚楚了,圣上再叫人去查,出现纰漏的可能性极小。
锦书心知这多半就定下了,也不再多问,只将话题错到别处去,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和睦极了。
如此过了半个月,到十月中的时候,圣上便降旨,为大公主与曲家二公子赐婚了。
这是皇族这一代里头一个定亲的,也将是头一个成亲的,自然不能马虎。
锦书是皇后,嫁妆仪礼少不得要在侧操持,好在有梁昭仪在边上帮着,也不觉得有多辛苦。
这日下午,尚宫局送了部分嫁妆单子往甘露殿去,她找了先帝时长公主出嫁的份例,挑着添补了些,觉得眼睛有些累了,便往承熙那边去瞧他,顺便走走了。
生怕有什么事来不及,两处离得并不远,她步履轻缓的走了一会儿,便听承熙的声音伴着清越的铃铛声隐约传来,带着难掩的欢快,高兴极了的样子。
“大概是乳母们又在逗小殿下玩儿,”红叶听得一笑:“要不就是她们在帮着小殿下晃那摇篮了,咦,哪儿来的铃铛?”
“空想哪里做得准,”锦书挑眉道:“咱们只管过去瞧瞧便知道了。”
红叶只猜对了事,却没猜对人。
不只是她,锦书在瞧见承安半蹲在地上逗承熙玩儿的时候,也有转瞬的讶异。
“娘娘来了,”一边的几个乳母们屈膝问安,笑吟吟道:“小殿下跟二殿下玩儿的可好呢。”
“还真是,”锦书一靠近,便见承熙正咧着嘴笑,眼睛都弯起来,确实高兴:“你们兄弟俩,倒是投缘。”
“昨日出宫,见外边首饰店里有卖铃铛的,店家说小孩子都会喜欢,就给七弟带了一只回来,”承安将手里那只金质的精致铃铛系在摇篮上边,温声道:“倒是没骗我。”
他站起身来跟锦书说话,一边的乳母宫人又是低着头默不作声,一时之间,都没人弯着腰看承熙了。
小皇子有点受了冷落的委屈,两条小腿蹬了蹬,委屈的“啊”了一声。
锦书被他惹得一笑,随手在那只被系住的铃铛上一拨,见听到这声响的承熙笑了,方才柔声道:“刚刚还不高兴了,这会儿又好了?”
承熙黑亮的眼珠盯着她,咧着嘴笑的开心,
“你呀,”她微微摇头,还不待说话,便听外头内侍来回禀:“娘娘,含元殿送信过来,说前朝有急奏,圣上会回的晚些,叫娘娘别等着,早些歇息。”
“知道了,”锦书略一思忖,便转头吩咐红叶:“圣上说会晚回来,只怕真是得深夜,我早些哄着承熙睡,你们记得备份夜宵——他用不用是他的事,你们不能疏忽。”
“嗳,”红叶道:“奴婢记下了。”
承安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听她安排完,方才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总是有它的道理在,这会儿正好是十月呢。”
锦书难得听他说一句笑言,唇边将将荡起几分笑意,只是想起圣上近来政事渐忙,人也清瘦几分,反倒轻轻叹一口气。
“事情总是忙不完的,也不必将自己催的这样急,”她有些感慨的道:“你父皇总是这样勤勉,反而叫人忧心。”
圣上对于承安总是淡淡的,连厌恶都很少掩饰,承安对于这个父亲,自然也不会有多亲近,听她这样讲,顿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道:“娘娘多劝些就是了。”
“又不是没劝过,他哪里肯听呢,也不知是怎么了,非要急着将事情早早安排好。”
锦书摇摇头,抱怨一句,神情却柔和:“不过也是,倘若真的听劝,反倒不像他了。”
承安无声的抿了抿唇,笑意淡的像是落入水中,即将化开的墨:“至亲夫妻,娘娘大概……最了解圣上心性了。”
锦书被他说得一怔,随即笑了。
低头看了看正盯着她瞧的承熙,她伸手点了点他面颊,语气之中,似乎有散不开的缱绻:“……他呀。”
只说了短短两个字,她就停口,不再说下去了。
承安低着头,掩饰掉自己转瞬的不自在,与那种淡淡的、难以言表的难堪。
语淡情浓,原来……就是这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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