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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随军出征吗?”承安在心里问自己。
——当然是想的。
他这样的境遇,没有什么比军功更能晋身了。
母家无所依仗,妻族尚且未知,圣上心意如水易变,除去自己,他什么都没有。
倘若只想荣华一生,安稳的留在长安,静待圣上驾崩便是,总会有个不值钱的王爵守着,勉强度日。
可是,他不想这样。
他渴望辽阔的天空,期待无上的权柄,更想要站在高处俯视人间,巡牧万民。
而且——只消冒出这样的念头来,他就克制不住的往别处想,内心深处更是不受控制浮现出那张芙蓉面。
挑着眼睛看他,目光淡淡的,神情清冷而恬静。
他想要她,就这样。
“殿下,”许捷的声音传入耳中,带着浅浅的忧虑:“出塞不是那么容易的,自成宗起,数代先祖皆有此念,只是始终未曾如愿,倘若已经有人蹚水,那您跟着过去自无不可,只是现下……”
马相将他未尽之意说了下去:“现在您若是过去,一旦事败,必然要承担相当之大的责难,于军方,于士林,都不是什么好事。”
二人对视一眼,沉声道:“望请殿下三思。”
敬方侯府与忠勇将军府两家都无野望,所以被圣上点为承安的伴读,才未曾生出什么抵触,承安在顺利接手的同时,自然也生了别的问题。
——他们想要辅佐的,是一位坚毅诚挚的王爷,而不是一位野心勃勃的储君争夺者。
承安若是有机会登位,他们自然不会阻拦,但是在现下这般情况未明的前提下,这两家是绝对不会倾举家之力,助他踏入这场夺储之战的。
他心里,其实很明白这一点。
所以听他们这样讲,承安也只是洒脱一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高祖之始,周失漠北,及至中宗,秣马厉兵养精蓄锐,以求重夺漠北,只可惜天不假年,中宗早早崩逝,才失了先机,及到圣上,我大周方才重有此心,良机若此,若是不去走一遭,岂不枉为男儿。”
许捷与马相也都很年轻,少年意气,听承安这样讲,心中那份朝气也涌了出来,跃跃欲试道:“殿下说的有理,只求私利,而忘家国,反倒落了下乘。”
“我也只是有这个念头,究竟能不能成事却还未定,”承安向他们一笑,安抚道:“圣上究竟何时起意,何时动兵,亦是未知,还是谨言慎行,静待时机为上。”
许捷与马相火热的心绪微微平静下来,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是。”
四五月时,帝京先后经了两个大案,惹得人心惶惶,颇不安宁,所以等到了六月,尘埃落定,万事转安时,反而使得人有些不适应了。
长安地域偏北,六月更是火热,人一出去,便觉外头太阳热辣辣的晒,似是能叫人脱皮一般,等回了屋子再看,露在外边的肌肤皆是泛着热的红。
锦书七个月的身孕,肚子大的厉害,站起来的时候,几乎瞧不见自己脚尖了。
因着这一桩,今夏她连长裙都未敢穿,唯恐自己不小心绊了,摔着孩子。
圣上也怕她有什么注意不到的,便吩咐人全天守着,不许她自己独处,免得事有万一,照看不到。
“她们倒是好福气,”将将落了一场骤雨,待到云销雨霁之后,锦书信手推开窗,对着外边儿芙蓉叶子上的水珠笑道:“今日降雨,倒是不闷,免了日头燥热,却也好运。”
今日她请了程老夫人与柳彤云一道入宫,早先还愁着天热,怕苦了这一老一少,现下倒好,一场雨落下,躁动的空气都清新起来,叫人心头一松。
“谁说不是呢,”内侍剪了几支将开未开的荷花过来,红叶吩咐人取了玉瓶,正亲手放进里头去:“昨日奴婢往尚食局去,只片刻功夫,便觉晒得头疼,老夫人与柳姑娘着实是有福气的。”
“娘娘,”她指着那玉瓶问:“这个摆到哪里去?”
“那边儿吧,”锦书指了指不远处书案一侧,揶揄道:“若是占了里头的位置,圣上怕是头一个不依。”
“圣上是爱惜娘娘,”红芳道:“您倒好,反而取笑起来了。”
锦书说的里头位置,便是内殿案上的那束石榴花。
无论在民间宫廷,石榴都有多子多福的意味在,锦书有孕之后,圣上便吩咐人挪了十几颗石榴树往甘露殿来,算是添添喜气。
今年雨水来得早,石榴花开的也早,红灼灼一片缀满枝头,看得人心头舒畅,圣上见了也喜欢,便吩咐人每日剪几枝,送到内殿里来,算是添个好意头。
锦书听她说了一句,抿着唇一笑,梨涡显露,温婉而秀致,还不待说话,便听外边有人回禀:“娘娘,老夫人与柳姑娘到了。”
“倒是快的很,”锦书念了一句,随即便道:“快请进来。”
柳彤云与姚轩的婚期已经定下,便是在今年年尾,日子一确定,两家走动的也多了,愈发亲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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