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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天,下安村的里正,带着一群人,再一次进了高邮县城。
这一趟的一群人,跟上一次的,就大不相同了。
上一次那一大群人,全是年青的壮劳力,那是备着抢人用的。
这一趟,除了吴大牛,其余的人,一多半是妇人,妇人中又多半是老妇人,另外一小半,是上了年纪的族老、村老。
总之,不是妇就是老,或者老妇俱全。
里正带着这么一群人,直奔县衙。
离县衙八字墙二三十步,里正顿住步,一把拉出吴大牛,站到街边,冲一直紧跟在他后面的吴老娘,挥了挥手,示意她上前告状。
吴老娘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卷状纸,小心翼翼的抖开,两只手托起过头,猛的一声哭嚎。
跟在吴老娘周围的妇人们立刻跟着嚎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节奏分明的拍着手,高一声低一声的诉说起来。
一群人嚎哭诉说的像唱曲儿一样,走过那二三十步,扑倒到八字墙前,跪成一片,伴随着嚎哭诉说,高一声低一声喊起冤来。
高邮县城的闲人们立刻呼朋唤友,从四面八方扑上去看热闹。
小陆子和蚂蚱、大头三个人,从里正带着这一群人进城起,就一直缀在后面,这会儿抢到了最佳位置,看热闹看的啧啧赞叹。
“这家伙!”蚂蚱连声啧啧,“厉害厉害!瞧瞧,讲究着呢!”
“可不是,这么喊冤,我瞧着比咱们强。”大头伸长脖子,看的津津有味。
“那还是比不了咱们。”蚂蚱忙正色纠正。
“咱们跟他们不是一个路子,没法儿比。”小陆子再纠正了蚂蚱,胳膊抱在胸前,啧啧不已。
“咱们怎么办?就?看着?”大头踮起脚,从眨眼就聚起来的人群中找里正。
“老大说了,就让咱们看着。”小陆子抬出一只手,像听曲儿一样,照着那群妇人的哭诉慢慢挥着。
还真是,都在调儿上!
………………………………
下安村的里正放话要告状那天,邹旺就亲自去了一趟县衙,请见伍县令时,一丝儿没隐瞒的说了宋吟书的事儿,并转达了他们大当家的意思:
要是吴家递了状子,这案子,请伍县令一定要秉公审理。
伍县令家算是寒门,家产小康,当官的人么,他是他们伍家头一个,在他之前,他们伍家最有出息的,是他二叔,秀才出身,一直专心读书考试,考到年过三十,家里供不起了,只好跟着妻舅学做师爷,当然,伍二叔秀才出身,就不叫师爷,叫幕僚。
伍县令考中进士,点了头一任县令起,伍二叔就辞了旧主,赶到伍县令身边,帮办公务。
送走邹旺,伍二叔从屏风后出来,眉头拧成一团。
“二叔,这事儿,怎么秉公?”伍县令一把抓下官帽,用力挠头。
“这事儿,只能秉公!”伍二叔坐到伍县令旁边。
“我知道只能秉公,肯定是只能秉公,可这事儿,怎么秉公?”伍县令一脸苦楚。
“那位邹大掌柜,话说的明明白白,那位宋娘子,被他们大当家,就是那位桑大将军,已经收到麾下了!
“这句最要紧!收到麾下!那这人,她就是桑大将军的人了!”伍二叔一脸严肃。
“这一句,我听到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一句是题眼!
“二叔,这些都不用说了,咱得赶紧议议,这案子,怎么既秉公,又……那个!”伍县令看起来更加苦楚了。
“别急,咱们先好好捋一捋!”伍二叔冲伍县令抬手下压,示意他别急,“邹大掌柜说,吴家无媒无证,没有婚书,也没有身契,是这么说的吧。”
“对。身契得要税契,伪造不易。
“可那婚书,还有媒证,这不是,随手补一份不就行了,乡下人穷苦人,哪有什么婚书。”伍县令这是第二任县令了,对诸般手段,已经十分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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