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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卫砺的眼睛蓦地亮了,好像突然发生了天大的喜事似的,“我不死,你就会接受我吗?”
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带着一种很坚定的偏执,好像我只要点一下头,他就不得癌症了,就不会死了。
我咬着牙,憋着眼泪,咧着嘴冲他笑:“你不死,我就接受。”
卫砺看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眼里的神光渐渐暗淡下去,叹了口气,自嘲地笑笑:“你是骗我的。”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一向心软,大街上捡个孩子回来,都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我怎么着也是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年的,再怎么坏再怎么混账,我快要死了,你都会不忍心。”
“谢谢你,事到如今,还愿意安慰我。”卫砺突然张开双臂,将我抱住了,下巴架在我肩膀上,黯然道,“诺诺,我多想好好地活着啊!哪怕娶不了你,哪怕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别人,至少,我跟你是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我呼吸的空气里,有你的气息……”
我的眼泪彻底憋不住了,决堤而下,我用完好的左臂死死地搂住卫砺,泣不成声:“那你别死啊!你不死,我就跟你在一起!我嫁给你!你别死,好不好?”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医院的长廊特别安静,很少有人路过,我坐在长椅上,抱着卫砺嚎啕大哭,声音在空阔狭窄的长廊上回荡,千层万层,愈加悲伤。
卫砺突然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拍我的后背:“好,我不死,我活着娶你,你答应过我了,要嫁给我的啊!”
他一边说,一边咳嗽,咳得很厉害。我窝在他怀里,哭得浑身直打哆嗦。
卫砺得了绝症,不知道能活几天;Nike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能不能找到,还是个问题。
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卫砺的病,还是因为Nike的失踪,总之,那样两个强大的男人,我生命中遇到的巅峰人物,一眨眼间全部摇摇欲坠,挣扎在生死线上,我心里彻底慌了。恐惧千万倍地翻涌升腾,感觉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卫砺的笑声伴着咳嗽声传进我耳朵里,震得我心肝生疼。我用一只手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朦胧地从他怀里直起身子,手足无措地拍着他的后背顺气,喃喃地说:“你别笑了!别咳嗽了!我害怕!真的!卫砺,我真的很怕!”
我怕卫砺死,怕Nike死,怕我身边的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恐惧就像一根锋锐的针,一下子就将我的心脏刺了个对穿,疼到无以复加,却没有任何良药能够医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流血、溃烂。
“好,我不笑,不咳嗽。”卫砺弯着眉眼,脸色惨白惨白的,在光线不甚明亮的长廊下,显得比墙壁还要煞白瘆人。
“走吧!我们去找吧!”卫砺扶着我站起身,然后捧起我的脸,用双手的大拇指在我眼睛下面抹了抹,温柔地说,“诺诺,别怕,有我在,天塌不下来!”
这么一个虚弱到极致、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倒下的男人,用温柔如水的声音对我说“天塌不下来”的时候,我突然就觉得心里踏实了,我一点儿也不怀疑,就算天真的塌下来,他也能给我撑起来。
我憋着泪冲他重重地点头:“我不怕,我们走吧!”
卫砺半边身子压在我身上,一条右臂从我脖子后面环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的右边胳膊,我承担了他半边身子的重量,走起路来其实是很吃力的。
我担忧地看了看他,他正皱紧了眉头,一副忍受着巨大痛苦的样子。我心里是真怕,恐惧程度不输于当初源缘被偷。
“呐,你说过,要活着娶我的!你可不准骗我!”我硬声硬气地说,知道他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娶我,只能拿着个来激发他求生的意志了。
其实对于身患绝症的人来说,最可怕的不是病痛的折磨,而是意志消沉,没有跟病魔作斗争的勇气,我不想卫砺死,可我又没有别的方法来帮助他,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尽我所能给他活下去的动力。
很多时候,有些话真的只是脱口而出,当时那种情境下只能那样说,就比如现在,我说嫁给卫砺,只是为了让他有个念想,能够好好地活下去,仅此而已。
出了医院,我们去了一趟当地公安局,将Beyonce的话转达给当地警方,然后卫砺就带着我去了甘海子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