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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哭了?身上难受吗?我去叫医生!”卫砺慌了,丢下面碗,神色慌张地就要走。
“没有。”我连忙拦住他,默默地坐起身,将枕头调整到舒服的位置,努力镇定地说:“就是突然觉得,活着真好。”
卫砺的脚步顿住了,整个人明显一僵,默了默,歉然道:“委屈你了。”
他还知道我的委屈吗?
酸楚突然翻倍,好像有人往嘴里倒了整整一瓶老陈醋,从嘴巴一直酸进五脏六腑。
卫砺支起进餐桌,把面碗打开,放在桌子上,我伸手去拿筷子,才发现挂水的居然是右手,手一抬到桌子上,输液管针头那一段的管道里就有血液倒流了。
试了两次,还是不行,怎么调整姿势都不行,只要一把手举起来,稍微一用力,抬高一点,血液就会顺着输液管回流。
我郁闷得不行,用左手烦躁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皱眉吐槽:“早知道就吃粥了,起码还能用勺子,左手拿筷子吃面条,真心难为我了。”
卫砺没说话,直接把餐桌收起来,搬了张凳子过来,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坐在我对面,挑了一筷子面条,凑在唇边吹了几下,用嘴唇轻轻搭了搭,试好温度之后,递到了我嘴边。
我愣了一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卫砺这么自然的样子,呆呆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里的沉重感越来越强烈。
“傻瓜!张嘴呀!”卫砺半嗔半笑,横我一眼,唇畔笑意温柔如水。
我呆呆地张嘴,任由他将面条喂进我嘴里。
“味道怎么样?”卫砺连忙问,殷切地看着我。
“挺好。”我机械地回答,天地良心,我根本没吃出什么味道来,仿佛味觉突然失灵了似的。
吃了大半碗面条,我就吃不下了,卫砺收了碗,说:“你先休息会儿,我去买些水果来。”顿了顿,略带尴尬地说,“刚才来得急,忘了买了,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一道买了。”
“牛奶,蛋糕,汤圆,葡萄,柚子……”我报了一大堆名词,其实并不是真的有多想吃东西,发烧的时候,嘴里都是苦的,吃什么都不是滋味,我点那么多东西,只是希望卫砺能够出去得久一点,晚一点回来。
我需要时间平复一下心情。
我想,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我真的会精神分裂吧!
卫砺时而宠溺到极致,时而又伤得我鲜血淋漓,短短几天,我的心情就从极端的感动,到极端的绝望,再到看到希望,继而陷入更深的绝望,几个周转下来,真的心力交瘁了。
可是卫砺却仍不罢休,一意孤行地拉着我在天堂与地狱间兜兜转转,我觉得我就像一个悠悠球,绳子捏在卫砺手里,而他就是以让我上天入地为乐。
卫砺听我一口气说出七八样吃的东西,顿时乐了,咧出一个颇有些无奈的笑:“你呀!到什么时候都是这么能吃!不过谢天谢地,你总算没让我给你整个火锅过来。”
“不让吃就算了。”我撇嘴,故作娇嗔。
跟卫砺相处,真的是很锻炼演技的事情。只有演好了,顺了卫砺的心意,我的日子才能好过些。
可即便是我用尽全身力气去取悦卫砺,他还是会时不时捅我一刀,捅得我鲜血淋漓,伤得我肝肠寸断,可他却还在无辜地问我:“诺诺,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卫砺翻了个白眼:“别说吃些零食水果,你就是想吃月亮,我都上天给你摘去!”
我撇嘴,冷哼一声,一脸不信。
卫砺大笑,俯首亲了亲我的脸颊,温声道:“先睡一会儿吧,我保证等你睡醒,你就可以吃到所有想吃的东西了。”
我柔顺地点头,闭上眼睛,听着卫砺的脚步声响起,然后病房的门被关上,走廊里响起皮鞋与地面相撞击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
心里不可遏止地漫起一层浓重的悲伤,卫砺,这样到底算什么?
一面将挚爱的恋人死死地守在心底,虽然她已经死了,他却固执地不愿走出当年的承诺;一面却又将我死死地困在身边,给我宠,给我疼,给我伤,给我痛,什么都给了,却不愿给我爱。
甚至宁愿让我给他生下一个私生子,都不愿让他的孩子有名正言顺的身份。
我理解不了这个男人的偏执,我只知道,他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男人。
一个游走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拥有天使的光环,却又有着恶魔的狠毒的怪物。
我叹口气,无奈到了极点,更烦躁到了极点。
这一次的欧洲游就是个错误!我真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答应卫砺跟他一起来欧洲旅游!
可我万万没想到,欧洲游的后遗症居然那么强大,强大到我忍不住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