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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尚未亮慧安便被方嬷嬷叫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慧安半响不明所以,经方嬷嬷提醒这才想起来今日还要去学堂。
前世时慧安十四便退了学,后来嫁了李云昶,因为佟妃久居深宫,慧安不必每日向婆母晨昏定省,而李云昶又从不在春熙院过夜,慧安也不必服侍夫君上朝,故而慧安已经多年没有起过这么早了,一时还真有些不能适应。
经方嬷嬷催促,慧安老实地起床进了净房,出来后丫头们一阵忙碌给慧安收拾停当早膳已摆好,慧安匆匆用了膳回到内室,方嬷嬷已经准备好了一应物件和一天吃食,秋儿和夏儿分别拎着食盒和书袋已是等候在侧。
慧安迈步正欲出房,却突然又转了回来,迈步行至梳妆台前从妆奁盒下拿出一个方形长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正是杜美珂昨日送给她的那条九节鞭。
慧安将鞭子取出来拿在手中,熟悉的感觉传至掌心,慧安双眼眯了眯。
“那女人送的东西姑娘不用也罢。”冬儿想着昨日杜美珂那一身红衣,厌恶地道。
“干嘛不用,这可是个好东西,不用岂不是亏了,我偏偏要天天带在身上,冬儿,你说若是哪天我用珂姨娘送的这条鞭子,一鞭子抽花孙心慈的那张俏脸,珂姨娘会不会被气死呢?”
今生她还是要一直带着这鞭子,她要用这鞭子来时时提醒自己前世的遭遇,还要时时提醒自己注意言行,克制脾气,不能再如了杜美珂的意。
慧安说着便果真将那鞭子藏在了腰间,只露精美的鞭把和流苏在外,转身而去。
慧安说的异常认真,冬儿几人倒吓了一跳,慧安脾气虽是火爆,行事也有些乖张,但却从没做过什么恶毒之事。
抽花二姑娘的脸?姑娘是说真的吗?她怎么就觉得这次姑娘病了一场后性情变了很多呢,人变得极聪明,嘴巴也很是利索,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倒似一下子大了十岁。
看了看已步出房门的慧安,冬儿又怨怪自己荒唐,姑娘分明还是那个姑娘。
再说了,姑娘便是真抽花了那沈心慈的脸,也定然有原因,不管姑娘做什么总归都是她的姑娘。想到这里,冬儿笑着自去忙了。
慧安出了二门老远便见孙熙祥站在大门处,孙心慈拢着一件净面粉红色镶灰鼠皮毛的大麾正与他说着什么,两人的神情都很愉悦的样子,而孙心慈的身后站着她的两个贴身大丫头明心和水心,她们一人手中提着食盒,一人拿着一个鹅黄色的书袋。
慧安皱了皱眉,脚步顿了下这才走向孙熙祥俯身行了礼。
“父亲安。”
孙熙祥笑着看向慧安,道:“安娘来了,从今儿起你二妹妹和你一道去国子监读书,你做姐姐,又入学早,可要照顾着她。姐妹俩要好好相处,互相关爱。”
慧安闻言目光微闪,她没有想到这样的事孙熙祥竟和她一点招呼都不打,自作了主张。
不过既然他铁了心,慧安也不愿面上闹的多难堪,落了虐待庶妹的名声反而不美。
再者那孙心慈的德行,就算去了国子监那也是自寻死路,让大家都认识认识她们母女也好,省得将来她整饬了这一对母女反倒被不知她们真面目的众人指责她沈慧安歹毒。
见孙心慈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慧安心觉好笑,她是怕自己说出什么阻拦了话吧?
哼,笑话!见招拆招就是,她还怕了孙心慈不成?!
如此想着慧安倒是笑了,忙看向孙心慈一脸开心的道:“妹妹也要上国子监读书了啊?恭喜妹妹,以后姐姐也有人陪了,父亲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的。”说着便上前拉了孙心慈的手,一副很亲切的样子。
倒是孙心慈没想到慧安昨日才给了她们难堪,今日就这般亲热,一时没反应过来便抽出了手,见孙熙祥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才反应过来,尴尬地又要去拉慧安,慧安却已将手收回。
孙熙祥又瞪了孙心慈一眼这才对慧安和声道:“好了,快和妹妹上马车吧,时辰也不早了。”
慧安看向门外,但见府门口只停了一辆马车,却是平日里她常用的。
国子监建在西郊翠云山的山脚,从府中坐马车出城,走官道到国子监起码也要大半个时辰,要她和孙心慈呆在一起这么久,慧安想想就不愿意。便面露难色,冲孙熙祥道。
“真不巧,我早约了云府的三姑娘一起骑马出城的,这会子我得先往松坡巷去,怕是不能和爹爹一道了。马车便让与妹妹吧,爹爹容女儿先行一步了。”
她说着便打先出了府门,下来台阶。夏儿闻言早跑进角门使了小厮去牵马,慧安将兜帽带上,翻身上马,一甩马鞭,带着两个丫头转眼便冲出了巷子。
若有慧安一起去见柳院士,那心慈入学的事定然要容易的多,国子监对庶出子女入学的条件很是苛刻,唯今只能靠小慈自己了,想着方才孙心慈对慧安的抵抗,孙熙祥便有些不悦。都怨这女儿,眼皮子就是浅,这时候还敢得罪慧安。
“上车吧。”
孙熙祥面色发沉地又看了一眼忿然盯着慧安背影的孙心慈,一时只觉烦躁,冷冷地丢下一句便也上了马。
冬日早晨的空气异常冷冽,却也异常清新,慧安为了不与孙熙祥他们同行,绕着内城跑了小半圈,这才打马出了城,又避开官道,选了通往翠云山的一条小道狂奔起来。
跑了没一阵,天空竟飘起了雪花,一片片洁白的雪花俏皮地随着冷风直往人的衣领中钻,没一会儿地上便茫茫地白了一片,远山也苍茫了起来。
慧安双颊被风吹的通红,眼睛也有些睁不开,心情却异常舒畅,只觉置身在这空荡的山间小径看满山雪舞真是让人心境开阔,说不出的清爽,慧安不知不觉便放慢了马速,欣赏起风景来。
“姑娘也真是,干嘛避让这二姑娘,哪有把马车让人自己个儿受冻的道理!?要避也该二姑娘避才是,姑娘这才将养好,要是又着了凉,方嬷嬷回头还不拔了奴婢二人的皮。瞧瞧,脸都给吹红了呢!”秋儿望着慧安发红的面颊不免唠叨了起来。
慧安扬唇一笑,道:“谁说我是避她,我是病了一场觉着全身都僵硬了,想舒展一下。行了,快走吧,绕了远路别误了时辰。”
慧安说着又扬起了鞭,三人还没跑几步便听前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在这清晨无人的飘雪小径显得异常凄厉,慧安被吓了一跳,随即狠抽马臀冲过了山道。
迎面小径路边但见几个男子正在纠缠一个穿着蓝色碎花棉布小袄,下系月白夹棉灯笼裙的女子,那正抱着女子柳腰的男子许是听到了马蹄声转过头来,一张白净的脸正对上慧安。
慧安与他目光相触不免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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