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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别乌鸦嘴!”听筒里传来胡科长的叫声。
“我才不是乌鸦嘴。”我怨尤地看了眼坐在车后排的大宝,“有人的嘴巴更厉害,让我们顶着中秋之月下乡看现场!”
大宝则一脸嬉皮:“你开自己的车去,油费能不能报?”
车子颠簸了一个多小时,胡科长指着前方的一座已经被挖去一半的山峰说:“就在那个山洼里。”
龙番市是省会,我们都居住在这一座并不是很大却很舒适的城市里。龙番市治安良好、社会稳定,很少会有恶性命案发生。可是今年的一起“六三专案”把整个龙番市刑警部门闹得鸡犬不宁,精干警力全部扑在专案上。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一起疑难命案,案件破获的概率就会因为缺人手而大大降低。
所以这一起案件的参战民警们,一个个紧锁着眉头,面色凝重。
如果不是亲自走进这一片安静的山洼,我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个繁华的城市旁边,会隐藏着这么一个地方。没有风景,却能让人心旷神怡。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身边的宁静。我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更适应乡间生活的人,讨厌噪音,喜欢宁静。
“哇,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在这里犯罪、在这里藏尸,还真不容易被发现呢!”大宝一句话,把我正在享受着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这是一座废弃的采石场,从绕城高速到国道,再到乡村公路,上到村村通水泥路走上一阵后,就能看到采石场的出入口。采石场呈环抱状,山的一半已经被挖空,露出黄色的山体。因为种种原因,这个采石场在几年前就废弃了,留下一个破烂不堪的塔台和几间砖房。环抱的中心因为挖得较深,常年积雨水,所以成了一个水塘。水塘的周围是一圈泥巴路,后来被村民用石子铺成了一条石子路。
走进这个采石场,就像走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在中秋之月的照耀下,我可以看见池塘旁边走动的人影。
“这儿可不像你说的那样。”胡科长笑着说,“今天过节,而且现在都晚上九点多了。在平时啊,这里是附近村民健身的好地方。”
“健身?”我问。
胡科长点点头,说:“晚上六七点的时候,很多村民会来这里绕着池塘转圈跑步、散步,可能是因为这里空气好吧。八点钟一过,这里就死寂了,一点儿声音、一点儿光亮都没有。”
“黑漆漆的,跑步?”我抬头看了看月亮,若不是今晚月光分外明,池塘的周围不会这么明亮。
“嗯,主要是夏天这个季节,六七点钟天还没有完全黑,有村民会来。”
胡科长说,“冬天的时候,就没人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啊,胡老师?”我笑着问。
“我老家离这里五里路。”胡科长用手指了指远方。
“那案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我问。
“晚上六点五分接到报警的。”身边的侦查员接话说,“当时应该是第一个来池塘边锻炼的村民发现的。”
“发现尸体?”我一边戴手套,一边踮起脚尖看了看远处池塘边的人影和勘查灯的光束。
“不是。”侦查员说,“当时村民看见的是一缕烟。他们就很奇怪了,草木都长在残缺的山体上,这个山洼里都是石头和水,没有植物啊,怎么会着火呢?几个村民就走近了,才发现是有一团火焰正在燃烧,当时以为是谁在这里烧垃圾。”
“这里经常会有人烧垃圾吗?”我问。
侦查员点点头,指了指我们站立处的地面说:“你若是仔细看,这些石子路上很容易看到黑色的斑迹,都是以前村民烧垃圾时留下的痕迹。”
“然后呢?”我瞪着眼睛问。
侦查员说:“当时一起锻炼的几个村民反映,当时那团火已经开始慢慢减弱了,就快熄灭了。一个村民说火焰内的物体好像是一个人形,这个山洼里不会出了鬼神什么的吧?另一个村民就嘲笑他迷信。两人打起赌来,于是合力把火扑灭,结果发现正在烧着的,就是一个人。”
“应该说是一具尸体。”大宝撇撇嘴,林涛往大宝身边靠了一靠。
“对,一具尸体。”侦查员挠了挠头。
“案件性质可定了?”我心存侥幸,问,“不会是自焚什么的吧?”
侦查员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我、大宝和林涛拎着勘查箱,往中心现场走去。
灰烬堆在水塘的旁边没有石子覆盖的部位的软泥上。因为村民是用衣物沾水把火堆打灭的,所以灰烬被扑得到处都是。灰烬的中央,蜷缩着一个人形的物体。
之所以这样说,因为仅从第一眼,根本无法判断这一定就是个人。尸体的表面已经完全炭化,呈现出炭黑状。尤其是头面部烧灼严重,有些地方已经暴露出了颅骨。
“尸体呈斗拳状,是不是提示这是一起生前烧死的案例?”林涛常跟我们在一起,学到了一些法医学用语。
我摇摇头,说:“本质就错了。我们在烧死的案例中,可以看到死者呈现出斗拳状的姿态,是因为人体的肌肉遇到高温后,发生挛缩,肢体顺着关节的方向蜷缩,双腿、双肘和双腕一蜷缩,看起来就像是在打拳击一样,所以称之为斗拳状。”
“哦,对对对。”林涛说,“上次也是在龙番市,那个工程监理的案件,听你说过。所以说,斗拳状不是生活反应,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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