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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兽皮衣,大部分头皮刮得精光,只在脑门正当中留了巴掌大一片头发,扎了三根小辫的魁梧汉子走到卢仚身边,‘呼哧’喘着气,将一个粗布包裹递了过来。
这汉子的衣着打扮,还有他袒露开的胸膛上,露出的血色狰狞虎头纹身,分明标注了他的身份——他是来自北方汏州的蛮子,而且是最野蛮,最凶残的那一族类。
“仚哥,你要的东西。呼,这一路好赶。你昨夜让人给我传信,我天没亮就出门了。”
大汉‘嘿嘿’笑着,生得凶横无比的大方脸上,那笑容居然是如此的淳朴、憨厚,甚至透着一股子顽童的天真。
卢仚回头,轻轻拍了拍大汉比寻常人大腿还要粗壮许多的胳膊,‘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阿虎啊,辛苦了……嘻,我有个笑话,你要不要听?”
大汉阿虎瞪大眼睛:“笑话?啥笑话?不要说太复杂的,太复杂的我听不懂。”
卢仚稍稍提高了声音,他大声笑道:“这笑话就是——国子监副山长白长空老爷子的宝贝孙女,要进宫伺候天子去了!”
阿虎目光呆滞的看着卢仚。
他完全没能从卢仚的话里面,感受到任何的笑点。
他眨巴眨巴眼睛,双手用力的拍了拍光溜溜的脑袋,扭头看向了白家大门,突然咧开嘴,‘哈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好笑,好笑,太好笑了!”
卢仚翻了个白眼。
白长空、白阆、白奚等人身体微微哆嗦着。
他们看到了卢仚,更听到了阿虎的笑声,但是此刻,他们完全没心情料理卢仚。
可以说,自从白长空当年游学,被劫匪差点杀死,得卢仚祖父卢貅所救一事之后,白家最大的危机出现了。
白长空深吸一口气,扭曲的面孔回复了平静。
他浑身汗水顷刻间蒸发得无影无踪,他带着和煦如春风的笑容,走到了紫衣小太监的面前:“这位公公高姓大名?老夫……”
紫衣小太监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轻声向白长空笑道:“唉哟,白山长太客气了,搞得奴婢心里怕怕的不踏实……咱们这些没根的‘阉’人,平日里白山长哪里放在眼里?突然变得这么客气,这,这……”
指着和尚骂秃驴,紫衣小太监这话不怎么厚道。
不过,白长空和他的那些大贤好友,平日里言必称‘阉党’,动辄训斥、指责,时常发文章痛斥‘阉党误国’。他突然朝着小太监展颜微笑,这和他平日里的为人的确不符。
白长空的脸剧烈的一抽。
他的笑容逐渐收敛,目光变得清冷无比,直勾勾的盯着紫衣小太监:“是了,老夫和尔等阉党,有什么好说的?什么阴谋诡计,你们只管使来!”
白长空曼声道:“老夫白长空,生平为人坦坦荡荡,堂堂正正,一心为国,绝无私心,任凭尔等鬼蜮伎俩,老夫只当微风扑面。无论你们有什么阴谋诡计,只管来,只管用!”
转身,白长空朝着大街上逐渐围起来的人朗声道:“前日,老夫才在九曲苑血谏天子,让他亲贤臣、远小人,只要大胤能国泰民安,老夫何惜此身?”
“只是没想到,老夫毕竟还是得罪了那些祸国殃民的阉党,他们的报复,居然来得如此之快……鱼长乐,你想要将老夫唯一的孙女弄进深宫肆意加害,老夫岂能容你?”
“宁可玉碎,不可瓦全!”
白长空重重一跺脚,斩钉截铁般说出了最后八个字。
远近众多人齐声叫好,更有人纷纷鼓掌,为白长空加油助威。
如此义正辞严、威武不屈、富贵不淫,‘国之栋梁当如是也’!
卢仚心口一冷——‘宁可玉碎、不可瓦全’,白长空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家孙女的准备?
这……简直丧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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