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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头点支烟,等尼古丁从肺里过一遭,他开始从头思考。
数点来数点去,三分才华七分清高,还有十分不合时宜的完美主义,他拿头去娶梁芙?
别说他还欠着周昙小二十万,哪怕不欠,哪怕梁芙新时代女性思想不计较彩礼嫁妆这一套,合该戒指要买,婚纱照要拍,办典礼的钱要掏。
退一万步,这些都不要,只领个证一切从简,梁家家长能从?
选最纯粹的她这个人,低下头颅走那条万人看低的捷径;还是坚持故我,赌梁芙给不给他机会。
他凭什么确信自己会赌赢。
梁芙迎来一位意想不到的拜访者。
她昏睡整晚,清早醒来,调成静音的手机数个未接来电,梁庵道的,章评玉的,还有一个是谭琳的。
微信里谭琳留言,问她有没有空。
往上翻,他俩上一回对话还是她出院后不久,谭琳问她恢复如何,她没回。
梁芙往浴室去刷牙,叼着电动牙刷,腾出手来回一句:“什么事?”
半小时后,梁芙不紧不慢地赶到舞团对街的一家咖啡馆,谭琳已经等那儿,有些局促。她进门坐到谭琳对面,摘下墨镜搁到桌面上,捡起菜单扫一眼,点了杯美式冰咖啡。
谭琳打量她,她穿挺休闲随意的一身衣服,连妆也没化,饶是这样,也有种养尊处优惯了的气场,她可能自己不觉,但在外人看来,十分明显。
咖啡端上来,梁芙心无旁骛往里加方糖的时候,谭琳终于开口说话了,“梁芙姐,我听杨老师说,你准备留团里当老师了。”
“怎么,你要拜我为师啊?”
话音落下,一阵沉默。梁芙惊讶,微微挑了挑眉,笑了,“……你还让我蛮意外的。”
谭琳绞着手指,嘴唇上给咬出浅浅的压印,似在逼迫自己不要退缩,“……之前就一直想跟你谈一谈。”
“关于团里传言那事儿?”
谭琳没吭声。
“倘若想让我安慰你,那我可能做不到,我这人还蛮小气的。你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我当年顶了周昙当首发的时候,不一样有人说三道四。”
说着不安慰她,却还是随口安慰了两句。谭琳心里似给针扎过,她永远忘不了那回在厕所里,梁芙拨开她额头的乱发,对她说的那句话。她也这么相信着,才顶着那些猜忌,咬牙坚持。
“梁芙姐,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害你,我一点那样的心思都没有过。倘若我起过半分坏心,活该我一辈子不能登台。”
梁芙笑了笑,瞥她一眼,“那为什么偷看我的证书呢?”
谭琳一下咬紧了嘴唇,“因为我嫉妒你,我想超过你,去到比你更高的地方。”
梁芙是真有些惊讶了。
对于坦荡承认自己欲望的人,她总要高看两眼。她清楚现在舆论气氛对谭琳而言举步维艰,虽说用人之际青黄不接,但只要这份嫌隙没洗脱,再出现一个能代替她的好苗子,她极有可能成为弃子。
过来直接找正主,也算兵行险着。
谭琳微微抬起目光看着一言不发的梁芙,忐忑不安。她与梁芙打交道不多,但那时候学舞,舞蹈教室里总循环播放梁芙演出的视频,老师拿她做教材,连手指尖弯到什么程度,都要她们照做。矫情的话说了露怯,可梁芙真算是她的偶像,到后来才成了同事,成了目标。
半晌,梁芙目光扫过她的脸,淡淡地说:“古代拜师是要行礼的。”
未尝没有为难的意思,可谁知谭琳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杯,问一句“咖啡代茶行吗”,起身推开凳子,往过道里一站,真要跪她。
梁芙立马将人一拦,顿了顿,把心一横道:“我不会比杨老师宽松。”
谭琳愣一下,几乎热泪盈眶,低着头哽咽道:“……三年,不,最多两年,我一定超过你!”
谭琳还要训练,人走之后,梁芙把咖啡一饮而尽。她垂着头,把那副墨镜往鼻梁上一挂,流泪的时候,替她挡住了哪些探询的视线。
她想起周昙接到通知,要替她去俄罗斯做交流时,打来电话,字斟句酌,小心翼翼,是不想伤害她。她说不在意,祝周昙去那儿玩得开心,最好替自己把找毛子小帅哥的心愿也了结了。
世界不会等她,她得自己迈开脚步去追上世界。
从前她就做事不给自己留后路,说要跳舞,哪怕跟章评玉闹掰也要跳。
而今半途改道,也非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不可。
离二十四小时约定只剩下两小时的时候,梁芙终于接到傅聿城电话,说在小区门外,让她开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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