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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泡了个温泉浴,我便倒在床上,想一觉睡到天亮。说起来,我到底也没有听清楚傅绍清后来说了什么,只觉得一切都陷于恍惚之中,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湿漉漉的头发散在床角,脖颈处幽幽散发着香氛的馥郁。那款香氛正是和祁悦一起去逛百货公司的时候,她特意为我选的。彼时货架上陈列着五花八门的产品,我和她纠结其中,最终决定不同气味的香氛各执一份。
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我恍惚间想起当时推门而入,发现礼服被划坏了之后,房间正萦绕着这种淡淡的气味。
或许有些事情,我早该清楚,只是不愿意去承认。起身,将那件衣服从盒子里拿了出来细细端详,门口轻轻扣着敲门声打断我沉闷的心绪。原以为是惠安或者方宁,不过,进来的人却是祁悦。
她卸去了妆容,长发微卷,蓬松地垂在腰间,简简单单的一件睡裙,看上去柔弱清纯得毫无攻击性。
“姐姐,牛奶。”祁悦笑得贴心,“啪”得一声,玻璃杯清脆地放在了圆木小茶桌上,奶香四溢,还冒着腾腾热气。
我只看着她,没有说话。祁悦又对我笑了笑,语气极是自然,“姐姐不舒服吗?看上去不大开心的样子。今晚姐姐打扮得那样好看……。”
“祁悦。”我站了起来,冷冷地打断她。不想再去回避,也不想再耐着性子听她说那些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话。我望着她那样一张无辜真挚的脸,竟觉得咄咄逼人的是自己,我一字一顿地问她,“这条裙子,是你弄坏的吗?”
我等待着她的解释,我想,或许有很多理由我可以去揭穿她漏洞百出的谎言,或许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我始终觉得,祁悦看上去就像一张单纯的白纸,她活泼开朗,热气友善,像个自在的小精灵似的,好像永远无忧无虑。
可祁悦只是笑笑,她告诉我,我说的没错,就是她做的。语气平静,就像在描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笑容甜美,而在这张天然去雕饰的姣好容颜之下,却匿藏着狠狠的凉意。我实在不想用“恶毒”两个字去回击她,只是点点头,“好,你告诉我。是因为傅绍清吗?所以你才讨厌我。”
“祁念,你真是我见过最蠢的人了。”祁悦终于撕下那张伪装的极好的面具,她向我走了几步,用手轻轻抚平了我衣领的褶皱,“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还是说,祁家对你不够好。钱?有的是,你想向爸爸要多少便有多少。权?你懂吗?从乡野出来的人,又怎么会有祁四小姐的气质,说起来,也只有市井那些俗气的东西才衬得上你这样的人呐。所以,别再奢望你不可能得到的,也不配得到的东西了。不自量力,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觉得头皮发麻,原来祁悦狠心起来,比祁煜当初明摆着的为难更令人不寒而栗。我终于明白了Elizabeth对我说的话,表面上对你比谁都好,可刀子却捅得比谁都深。
“那你呢,你觉得自己就有资格了吗?你感恩戴德的对象,除了养育了你十几年的祁帅和赵夫人,应该还有我吧?如果没有错,我才是名正言顺的祁四小姐。宽容你十四年占据了我的身份,允许你继续待在大帅府和我姐妹相称。虽然我不精通洋文,也不会钢琴,对舞蹈也很蹩脚,但我是完全有立场让你滚出这里的。”我微微颤抖,胸口阵阵起伏。
“哦?”祁悦怒极反笑,“一个被自己的亲哥哥嫌弃的四小姐;一个被亲生母亲冷落的四小姐;一个畏畏缩缩地活在大帅府,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四小姐。你说,这和那种苟延残喘去挣扎着去讨生活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就算我不是亲生的又待如何,你以为,我真的在乎的是这个身份?母亲的爱是我的,哥哥的爱也是我的,你除了能得到的钱和名分,什么都没有。每每看见你费力地去讨好妈妈,试图做一个懂事的孩子令她开心,又以忍气吞声的方式来博哥哥的好感。可是到头来却是白费力气,虽然滑稽,但真可怜,我好同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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