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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珍珠串成的千重帘被人向两边掀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他一身明黄色锦绣龙纹衣袍,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一下子灼痛了姚皇后的双眼。
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那个男人,满眼不可置信。
“陛下?”她喃喃地,紧接着摇了摇头:“不可能,陛下怎么可能会来我的寝宫,我一定是眼花了,看错了。”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来,对着站在门口的那人瞧过去。
没错!
那站在门前,嘴角勾着一抹讽刺嘲讽意味笑意的,目光炯炯看着自己的人,正是圣德帝。
姚皇后悚然而惊,她几乎想都不想地冲到镜子面前。
只见铜镜中映出了一个双眼红肿,头发凌乱,活脱脱像是一个疯妇般的女人!
不要!她不要让皇帝陛下,看到这样丑陋的自己!
在他的眼中,自己一直是风姿高贵,仪容端庄的,这镜子里的陌生女人,不是自己。
她手忙脚乱地取过金镶玛瑙梳,在自己头发上胡乱地梳了几下,又打开脂香粉盒,在脸上拼命地涂着胭脂香粉,然后取过一件正红色锦绣外袍,披在了身上,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圣德帝微微一笑。
看到姚皇后回过身来,对着圣德帝嫣然一笑。
站在圣德帝身后的德喜公公,登时毛骨悚然,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赶紧耷拉下脑袋,垂下眼睑,又忍不住偷眼去瞧皇帝陛下。
只见圣德帝盯着姚皇后,眼睛眨都不眨。
德喜的嘴角一抽,暗自佩服。
看到姚皇后变成了这副可笑、可悲又可怜的模样,陛下他居然还能面不敢色,可自己只要多看上一眼,差不多就要吐了出来。
陛下就是陛下啊,这气度比自己高了不知道有多少倍。
一时之间,圣德帝和姚皇后就这样静静对视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姚皇后终于抬手,理了理云鬓,对着圣德帝莞尔一笑。
“陛下,臣妾……今天打扮得好看吗?”
圣德帝没有说话。
姚皇后嘴角一勾,自嘲地叹了口气:“在陛下的眼里,我就算是打扮得再好看,陛下也不会多瞧上一眼的,因为陛下的心里没有我,眼里更没有我,恐怕有一天我的头发全都白了,陛下也不会瞧得见。这样也好,倒省得我日日梳妆,只为了能换得你偶然回顾的一个眼神。”
说完,手中的金镶玛瑙梳铮然落地,裂成两段。
她和圣德帝的目光同时落向地上的两截断梳。
“这把梳子……可是新婚之夜,朕为你梳头的那一把?”
良久,圣德帝缓缓开口道。
“难为陛下还记得此梳,不错,这只玛瑙梳陪在我身边整整二十三年,陛下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只要看到这把梳子,我就会想起陛下,我就会清楚的记得,二十三年前的那天晚上,是陛下用这把梳子为我梳理长发,挽起青丝,从此妾将身嫁与陛下,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姚皇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声音平平淡淡,像在诉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在随着玛瑙梳碎为两段的时候,终于彻底地死了。
圣德帝却沉默了良久,良久。
他终于缓步上前,俯身去拾地上的两枚断梳。
德喜见状,忙道:“陛下,让奴才来捡。”
圣德帝却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亲自弯下腰,将两截断梳捡了起来,拿在手中。
姚皇后默不作声地看着,突然发现,他弯腰的动作是那么迟缓,那曾经笔直挺拔的背脊出现了几分佝偻。
原来,陛下也和自己一样,不知不觉地……变老了。
她心中浮上一层哀戚。
她曾经那样痛恨着他,恨得想要他去死,可是在发现他变老的这一瞬间,她竟突然有一种想要痛哭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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