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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大老爷一家三口在外头开罪了二老爷,二太太他们寻不得正主报复,却关起门来克扣葳蕤轩的月例。
她一个姨娘,月钱本来就有限,从前偌大的葳蕤轩养活一群仆婢,靠的也是老爷、太太和小姐的银子。
如今她想要享受葳蕤轩的荣华,却要自掏腰包,她哪里肯依?
日子不顺,女儿生分,银子又亏损,蒋姨娘难过的捂着脸哭了起来,连焰火都没心思看了。
而蒋姨娘此时心心念念惦记着的朱攸安,此时正被四房的四太太安排回房去抄写女戒。
“多学学女戒,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你也别怪我做娘的对你严厉。你若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便怎么教导你都是了。可你偏不是,我若不对你严格一些,万一哪一日你犯了什么错处,岂不是都要怪罪在我的头上?”
四太太皮笑肉不笑的给朱攸安讲道理。
朱攸安即便心里盛满了委屈,却一颗泪都不敢掉,还要满脸堆笑的乖巧应是,“多谢母亲的教导。”
“嗯,你明白我的苦心就好,去吧。”
四太太摆摆手,赶苍蝇一般。
朱攸安难堪的站起身退了下去。
出门前,她看到四房的孩子们,以朱攸宓、朱彦平几个为首,正围在一处热闹的玩叶子牌。
朱攸安一个人回到冰冷的房间,听着外头焰火和爆竹的燃放声,闻着空气中的硝烟味,眼泪便再也忍不住流下来了。
她真的后悔了!
早知今日,她当初根本就不该听姨娘的话答应过继。
听说如今爹在外头买了宅院,太太也接回来了。人家在外头吃香喝辣,偏偏她却再也不是朱华廷的女儿了。
与蒋姨娘和朱攸安相比,孙家更为愁云惨淡。
孙二郎提着黑漆酸枝木的食盒,打点了许多的银子,才得以在除夕夜去县衙大牢里探视。
牢房里阴冷潮湿,孙大掌柜蜷缩在发霉的草堆上,神色木然的望着蹲在牢门外的孙二郎。
“爹,您快趁热吃点,这是家里的年夜饭。”孙二郎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将碗筷端出来,顺着栏杆的缝隙递了过去。
孙大掌柜没有接。
他似乎更瘦了。
身上柴火棍子支撑了一张皮,仿佛一掰就能将他整个拆碎了似的。
孙大掌柜道:“赶紧凑钱,走门路,去寻二老爷,求二老爷帮衬,千万求他高抬贵手啊!初五衙门就开印了,趁着开印之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不你爹吃牢饭怕是能噎死,这辈子可就没几面好见了!”
“爹!我知道,我知道,您先前是为了帮那位做事,如今……”
“你这个蠢货,这件事此时不能提,知道不知道?现在你提起,就成了威胁了,懂不懂?你现在去求情,为的是让人动恻隐之心,人家家大业大的,还怕咱们的威胁?”
孙二郎被喷的一脸口水,吓得连连点头:“我知道了。爹,您先吃口饭。”
孙大掌柜看着没长进的儿子,摇了摇头,含着泪端起碗来。
这还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寒酸的一顿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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