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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9月3日10:45-11:00
伤感一闪而过,郭永接着回忆道:“一击得手后,那光头一步步走到我身边,一脚踩到我胸口,一边踩一边说道:‘逞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要让你知道和我赵彦军作对,是什么下场。’
“胸口的压力越来越大,连呼吸都越来越困难,耳朵里仿佛因为缺氧在嗡嗡作响,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么步步紧逼,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
“胸口的压力小了,清醒的感觉顿时回到了脑海中,我的目光不由得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方才角落里有人打球的那张球桌,一个年轻男子,留着寸头,目光炯炯,正冷冷看着那自称赵彦军的光头男子,另一个打球的男子连头都没有抬,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兀自专注的挥杆,击球。”
许正阳闻言心中一动,这个寸头男子,一定是郭永口中那个与自己相貌酷似的人,两年前,省城,两年前自己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如果说那个人真的就是自己,那这段经历没准儿可以帮自己找回记忆,要留神,仔细听。
“寸头男子的半道杀出,成功吸引了赵彦军的注意力,那踏在我胸口的脚被彻底移开,我连忙挣扎着起身,伸手将小唐拽到身后,看着那寸头男子,心中一阵忐忑,这男子貌不惊人,若是因为替我出头吃了亏,那就太对不起人家了,我打定主意,悄悄对小唐说:‘你快点儿走,这里交给我。’小唐摇摇头,坚定的站在我身后,看来是决心和我同进退了。
“赵彦军不再理会我和小唐,似乎觉得我两已经是他的猎物,除了被戏弄不会再有别的命运,根本无需多加理会。倒是这个寸头男子,让他来了精神,那些和赵彦军同行的人,本来都是好事之辈,无事还要找事,一见有人居然主动找上门来,各个兴奋的摩拳擦掌,仿佛狼群发现了小绵羊,只等头狼一声令下,便会扑上前去撕咬个痛快。
“可惜那寸头男子却丝毫没有找到当小绵羊的感觉,对虎视眈眈的众人视而不见,拿着手中的台球杆捅了一下那个和他一起打球的男子,笑道:‘你小子,别趁我不注意作弊,一眼不看,你就进了两个球了。’
“那男子头都不抬,冷冷说道:‘自己手艺太臭,还赖别人作弊。赶紧把这几条狗收拾了,汪汪乱叫,招人烦。’
“本来横行惯了,现在竟然被当成狗,赵彦军眼中顿时露出凶光,狠狠说道:‘不给你们点儿颜色看看,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旁边两个又高又壮的纹身男子早已按捺不住,怪叫一声,一左一右上前两步,借着前冲的力量,各自打出一记直拳,双拳夹着风声直奔寸头男子面部,我是练拳击的,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壮汉,至少有五年以上的拳击功夫,这两记直拳,足有裂砖碎石之力,一旦击中,至少要落下一个鼻骨骨折,和方才围攻我那几个混混,断不可同日而语。
“我的心彻底凉了,方才还想着能拼命帮这个寸头男子一把,现在看来,就算我拼了命,也只是多个挨揍的而已。再看小唐,也是脸色苍白,我两都明白,今天这事,绝不可能善罢了。
“眼看拳已经到了眼前,那寸头男子却并不左右闪避,只是轻轻向后挪动了一步,双手抬起在二人打出的拳上一拍,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只见那两名壮汉身子腾空而起,继而仰面朝天重重摔倒在地,刹那间尘土飞扬,二人的闷哼声响成一片。”
“这就是你说的,角度,力度,选准时机,在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时候进攻。”联想到方才郭永讲的拳理,张杰不由心痒难搔,脱口说道,看向许正阳的眼神更是崇拜的无以复加,毕竟,提出这套理论的人,是许正阳。
“是的,说实话,当时连赵彦军在内,凡是懂行的都呆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发生的,我们谁都没有看清,不对,是看清了,但谁都没有看明白,直到那天听许正阳说出那段话,我才知道,这就是力度角度拿捏到极准的结果,”郭永说着看了一眼许正阳,接着说道,“所以谁都可以嘲笑你说的拳理是空中楼阁,我却不能,因为我真的见过。”
听着郭永的讲述,许正阳脑海中仿佛出现了当日的场景,面对两个精通拳击的壮汉,如果是自己,会如何应对。后退,避开拳力的峰值,伸手拍打攻来的手腕,改变进攻的方向,让进攻者在自己力道的作用下仰面摔倒,不用怀疑了,那个寸头男子,一定是自己。
郭永没有察觉许正阳心中的波澜,继续说道:“当时台球厅里面,只剩下些不懂拳脚的小混混还在大声喝骂呐喊,但就算水这些人,也知道那寸头男子绝非易与之辈,不敢上前造次。
“寸头男子顺手从台球桌上抄起一根球杆,微笑着看了我一眼,说道:‘兄弟,台球杆打疯狗最是趁手,但不是你那么用的。’说着手臂一挥,台球杆如同眼镜蛇一般横扫出去,只听扑通一声,赵彦军身后一个正在跃跃欲试的男子一个恶狗扑食趴倒在地。
“寸头男子口中说道:‘要牢记口诀,狗不动,我不动,狗要动,我先动,你看你看,又一只。’话音未落又是扑通一声,又一个男子倒在地上,众人面面相觑,竟然不敢再动,连先前呼喊的小混混都不敢再出声了。
“赵彦军早已面红耳赤,大声喊道:‘弟兄们,咱们一块儿上,弄死这个小杂种。’众人互相看了看,犹豫了片刻,终于有人怪叫了一声,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向寸头男子围过去,寸头男子面上仍挂着微笑,手中球杆不住左挑右打,脚下飞快的来回移动,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只听扑通扑通一阵乱响,不到两分钟,赵彦军同行的男子无一例外在地上翻滚呻*吟,只剩下赵彦军一人站在中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傻子都能看明白,赵彦军绝不是寸头男子的对手,但手下兄弟被打得如此落花流水,就此夹着尾巴败退,今后就别想在江湖上立足了。略一犹豫之后,赵彦军忽然大喊一声,向寸头男子冲过去,寸头男子轻轻一抬手,竹竿忽的横过来,杆头直指赵彦军喉咙,这一下后发先至,赵彦军这一冲竟似主动用喉咙往竹竿上撞一般,众人看得真切,有几个人不由叫了声小心。
“赵彦军面色涨的通红,硬生生停住脚步,身子飞快一转换了个方向刚要上前,竹竿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又直直指到赵彦军咽喉。赵彦军连喊几声发足围着寸头男子飞奔,那竹竿如影随行,只要赵彦军一停下脚步便会飞快的停在赵彦军的喉咙附近,几圈下来众人早已经眼花缭乱目瞪口呆,赵彦军大汗淋漓面如死灰,站在屋内低垂着头,不再动弹。
“寸头男子倒也不愿痛打落水狗,转身不再看赵彦军,开始继续关注尚未打完的那一局桌球,口中冷冷说道:‘记着点儿今天的教训,今后千万不要再这样跋扈,否则报应临头,会比现在惨一万倍,滚吧。’
“赵彦军一言不发,如丧家之犬一般垂头丧气的向门口走去,一众小弟互相搀扶着,哼哼唧唧紧随其后。刚走到门口,赵彦军却停下脚步,向后斜睨了一眼,见那寸头男子正在凝神看自己的球友打球,始终背对着门口,全然没有注意身后的情况,当下便从旁边球桌上抄起一颗桌球,口中说道‘这位兄弟,方不方便留下名字,好让赵彦军知道今天败在哪位高人手上。’
“那寸头男子倒没什么反应,和寸头男子打球的那人却如同听到极好笑的笑话一般,嘿嘿冷笑几声说道:‘就凭你,也配?’
“赵彦军顿时面红耳赤,过了半晌才道:‘好,今天我赵某人算是开眼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罢却不抬脚出门,而是将手一抡,手中的桌球挟着风声向寸头男子脑后疾飞而去,那寸头男子如同脑后生了眼睛,竟不回头,左脚后踢而出,正中那桌球,桌球忽的被踢了回去,旋转着击中了赵彦军的脑门,赵彦军大叫一声,脑袋上已经开了一个口子,血一下子冒了出来,人也直挺挺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我和小唐一下子惊呆了,虽说整日里习练拳脚,但真正的街头斗殴,我们从来没参与过,打架打到见血,更是见都没见过,一看赵彦军脑袋上鲜血不住往外涌,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样子颇为吓人,我两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随赵彦军同来的混混倒是经验丰富,早有人围着赵彦军七手八脚连拍带打,片刻间赵彦军便睁开了眼,只不过那桌球劲道惊人,重击之下想要瞬间恢复正常只怕也不容易,只能半躺半坐倚在墙边,恶狠狠的喘着粗气,盯着寸头男子,恨不得化作一条恶狗扑上去撕咬一番,却又无可奈何。
“寸头男子还是没有回头,俯身专注的瞄着眼前的白球,口中说道:‘怎么,还不想走,是不是想接着挨揍?’
“眼看自己一方实在讨不到便宜,赵彦军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众人簇拥下跌跌撞撞离去了。”
一番讲述让张杰听得津津有味,过了半晌却没了郭永的声音,不由催促道:“永哥,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们打了会儿球就走了,我和小唐也找到同学走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个留着寸头的男子叫什么名字。”
“就这么结束了?”刘志冬显然也没有听够,语气中透着遗憾,“赵彦军,赵彦斌,这两个人不会是兄弟吧?”
“不错,赵彦军就是赵彦斌的哥哥,两年前那场恶斗,赵彦斌也在那十几人之中。”郭永叹了口气,看着许正阳,说道,“而你,和那个寸头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不是他那种特有的傲气,打死我都不会相信你和他不是同一个人。”
许正阳微微一笑,是啊,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还能算是同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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