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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齐滦相识至今,几时见过齐滦这等哀伤模样?一时间,她心中越发对元熙帝生了恼意了。只是此刻,她也顾不上恼怒元熙帝,在齐滦跟前,她当然还是心疼齐滦更多些的。
她忍着心酸走到齐滦跟前,不顾他湿透了的外衣,伸手就抱他在怀中:“阿滦,罗成都告诉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这里没有别人,他们我也都打发走了,你若是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
齐滦此刻也没心思去管凌遥是怎么知道的,他只是听到凌遥的话后,听见凌遥说了那句我陪着你后,他忍不住眼眶又是一热,一直忍着的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汹涌而出的。
在凤鸾宫的时候,在父皇面前,他听见父皇说了那些话,尽管他的心里痛到了极致,甚至也难过到了极致,但是他却没有哭,也是不愿意让那个伤害了他的人看见他的眼泪和他的软弱。
一路奔驰回府时,他也没有哭。他只知道,外面让他不安,他只是想寻一个让他心安的地方待着就好。而他当时一门心思的赶回了王府,就是因为在他心里,只有王府才能让他心安,更准确的是,是只有阿遥在的地方才能让他心安。
可是回府之后,他又不去见她了,就是怕自己这个样子会吓着她,更怕自己的这些事情也会让她跟着伤心。所以,就一路到了书房这里,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望着母后的那些画像伤心,自欺欺人的想着,等下他就不会伤心了,等他平静一下,不伤心的时候,他再去见凌遥好了。
可是,一个人在书房里待着,望着母后的那些画像,想起父皇说过的那些话,他却越来越伤心,越来越难过,就越发不愿意出去见人了。
可是,齐滦却没有想到,凌遥自己寻过来了。他是不想开门的,不愿意让凌遥为自己担心,不愿意让凌遥看见他这个狼狈的样子。但她不肯罢休,他也不想让她真的闹出踹门那么大的动静来,所以就开门了。
结果,他也没想到自己在听见阿遥的那些话之后,一下子就控制不住憋了许久的眼泪,就当着她的面泪奔了。
齐滦也抱着凌遥,哭道:“阿遥,我就是、就是有些想念母后了。”
他一直都很想念母后,只是今日,越发的想念。甚至一提到母后,他连哭都止不住了。
他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抽泣哽咽,他只是默默垂泪,可就是这样毫无声息的落泪,才最是让人心痛。
凌遥抱着几乎默默垂泪哭成泪人儿一般的齐滦,也想陪着他大哭一场,但是她知道,眼下可不是她哭的时候,所以,便轻轻拍了拍齐滦的背,才柔声道:“恩,我知道的。你心里若是有什么想说的话,只管同我说,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啊。”
她虽是骨伤科的医生,但为医之道,古今皆然。除了身体上的伤口之外,心理上一样是会有伤口的。
外伤尚且可以用药医治,但心伤却无药可治,只能疏导和沟通。如果一个人受了心伤,唯一能让他尽快走出阴霾的法子,就让亲人爱人的陪伴,让受伤之人可以毫无顾忌的倾诉他的伤心和他的难过。
不论是情伤亦或是别的心伤,道理其实都是一样的。首先就是倾诉,就算是他们沉浸在这些伤痛中不可自拔一段时日也没有关系,这都是正常的,在一开始的时候,亲人和爱人都只需要耐心的陪伴和倾听就好了。
然后,时日过后,在倾听和陪伴之中慢慢的抚慰受伤之人,让他们重新生起信心,生起对生活的希望,直至他们完完全全走出自己的心伤。
凌遥知道,此时此刻的齐滦,最最需要的就是她的陪伴和倾听了。
齐滦也没什么别的可说的,既然想念文淑皇后,自然所言所语说的都是关于他幼时和文淑皇后在一起的回忆。他一行说一行伤心,回忆越是美好,现在想起来就越是伤心。
但凌遥并没有任何不耐之色,不论齐滦说些什么,或者是语无伦次,或者是情绪激动,或者是情绪低落,她都是耐心温柔细致的模样。
在齐滦说这些话的时候,凌遥便趁机哄着他先用热水沐浴了,然后饮了姜汤,再之后换上了干净舒爽的衣裳,然后夫妻两个静静坐在临窗的桌案前,就着屋外的阴雨绵绵,一个絮絮叨叨地说,一个认认真真地听。
说来说去,听来听去,都是那过去的故事。
这期间的所有事,凌遥都没有唤人进来服侍,而是她一手承办了。所以,就算齐滦如此的狼狈和伤心,但是因为不见别人,只有凌遥贴心的陪伴,所以齐滦的情绪很稳定,也表现得很听话,凌遥让他怎样做就怎样做,没有不肯配合的时候。
但即便是这样,到了晚间,用过晚膳之后,齐滦还是病倒了。
高热不退,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偶尔小睡昏迷,还会说一些胡话,但是已经没有再哭了,只是明显很是伤心的样子,情绪还是很消极。
凌遥早有心理准备,知道齐滦这病来势汹汹,看似是因为早上从宫里冒雨回来生病的,但其实那只是诱因,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齐滦知道真相后的打击,他的精气神一下子被击溃了,再加上伤心过度,又怒极攻心,这心气寒热交替得折腾,自然身体就承受不住,就算是大哭了一场,这心里的郁结还是没有发散出来,最终还是应在这一场急病上了。
凌遥没为齐滦的病惊动任何人,现下,她是不相信太医院的太医的,也不是不相信他们的医术,是不相信元熙帝对齐滦的心了,再加上齐滦病了的消息,此时是不能传出去的。
于是,这求人不如求己。她自有医术在身,还怕开不成药方么?给齐滦把脉之后,她就写了药方,拿给罗成,让他跟着罗罗去府里的药圃还有她竹园里的药房去取药。幸好这些时日,她自己也捣鼓出了一个药房来,自己试着做了一些中成药,效果还是不错的,所以,也就不必去外头买药材了。
只不过,这药只能治病,却没法子纾解心伤。所以这病到底能不能好,还是得看齐滦自己的了。
齐滦病了四日,昏昏沉沉了四日,到了第五日早上,他的高热才渐渐退去,整个人消瘦了一些,但是瞧着精神却没有好太多,除了凌遥在跟前,偶尔说几句话,凌遥不在,他也就不怎么开口说话了。
凌遥知道齐滦心里还是郁结,可这会儿却没有让他再回忆往事了,而是每天都费尽心思讲些新鲜有趣的事情给他听,每日都把屋子布置的温馨甜蜜,处处都放着鲜花,还不给他忌口,每日都变着法儿做些清淡可口的膳食给齐滦用。
她这一番苦心,齐滦自然能够感知,也在慢慢的调整自己,努力的让情绪和身体都好起来。只不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是一场急病,又病了五日之久,要想痊愈自然是需要时间的。再加上心伤本就需要时间才能慢慢痊愈,所以,齐滦身体恢复得快一些,但心里却还是没什么大的起色。
对于这些,凌遥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但她没有催促,也没有阻止,只是言语之间都让齐滦慢慢来,顺其自然,不要太过着急。她自己私心里当然是希望齐滦好起来的,但是却不可操之过急,齐滦此时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了,所以,凌遥多半时间里,还是会在药汤里加一些安神的药草,齐滦喝了药之后,就会安安静静的睡一下午。
这样安睡,有助于养神,也有助于心灵的休憩。齐滦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放松心情,其余的一切事情,都不需要他再去操心的了。
凌遥细心又细致的照顾了齐滦五日,齐滦不必过问外间的任何事,但却不代表着凌遥也跟着闭目塞听,对外间的一切事情都不闻不问的。
齐滦此刻需要休养,她却是不需要的。有许多的事情她都要去做,元熙帝整出的这些破事,她不可能任由它们继续发展,她想好了,她要去一件件的处理好。此时此刻,齐滦还沉浸在伤痛中难以自拔,她心里却是清清楚楚的,这太子之位还未定,她总得先把元熙帝的心思先给弄清楚了才行。
难不成,还真的便宜了四皇子么?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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