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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无常（第2页）

这些人身上也多有伤痕，满身血迹，站在陆羽身后，听着那如同狂风卷浪的脚步声逐渐毕竟，神情越发的凝重。

有些人刚刚经历了生死，侥幸活了下来，却又再一次站在了他的身后，手握武器，等待未知的命运降临。

可几乎所有人，包括陆羽心中也明白，面对数倍于自己的鲛人，他们能够活下来的人，恐怕十不存一。

罗子鸣看向陆羽，说道。

“你这时候该站出去，说点什么。”

陆羽一愣，没有想到罗子鸣会这么说，问道。

“为什么？”

“我父亲每逢大战之前，必先将全军齐聚，给他们讲一番话，目的是为了鼓舞大家的士气，要知道自古以来，战争从来都是哀兵必败，军心与士气是每一个即将踏入战争的士兵们必不可少的东西。”

“可我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过话，你既然听过你父亲在这样的场合说话，不如你来？”

罗子鸣拍了拍陆羽的肩膀，笑道。

“我觉得这种时候，你来更加合适。因为这一战我不是他们的将军，将他们聚集在一起，让他们守卫自己家园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陆羽愕然，回头看向众人，却见那些人似乎听到了罗子鸣的话语，纷纷用期待的眼光看向陆羽。

陆羽脸色一红，他从来没有经受过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让他浑身汗毛倒立，觉得并不自在。

可面对那些人用殷切的目光看向他时，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第一句话。

“可能会死啊。”

所有人没有料到陆羽竟然如此说，纷纷奇怪地看向他。

却听他继续说道。

“你们可能会死，我也可能会死。我不知道，面对成倍于自己的鲛人，该如何活下来，说实在话，昨天白天，我还是一个普通人，有一个不得不前往燕京的目的，所以从应城出发，一路上和一个糟糕的老头子学了些他的皮毛，根本没有想到，这里会一夜之间变成一座人间炼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率领区区两百人就把那些击败了背水军的鲛人拦住了整整一个半时辰。”

“我这一路走过来，直到现在，唯一的感悟和体会只有世事无常四个字，这四个字也不是什么贬义，而是人生没有绝对，事情没有绝对的意思，就像我一个月前没有想到自己会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这番话一样，也没有想到我欠了五百多文钱和那个糟老道士学了一堆被他拿来骗人的东西会帮助我们拖延了鲛人，所以我觉得我们会死，但只是我觉得，谁知道我们会是今天死，还是过完了一辈子才会死去？”

他越说越是流畅。

“可若是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没有人站出来，拖延最后的半个时辰，那么我能告诉你，我们就没有机会体会世事无常这个词的含义，因为可以预见到的是我们一定会死在今天，鲛人的屠刀将会毫无阻拦地向全城的百姓头上砍去，包括我们。可若是我们站出来拖延住了鲛人呢？虽然这些畜生数倍于我们，可是就像我说的，世事无常，谁又知道呢？总归得去试试吧？就像是你们一开始也不相信我一样，至少我试过了，所以事情发生了变化，若是我们连试试都不敢，那只有老老实实等死的份了。”

“所以，你们是想等待必然的死亡，还是在越过必然，给自己挣一丝无常的可能和一线生机，绝不是我替你们做出决定，让你们没有目的地死在这里，连自己死亡的任何价值都不知道。”

“至于所谓的价值，每个人都不一样，就好像你们看起来我是为了保护那些难民能够顺利离开，可其实是因为我有非去燕京不可的理由，所以我选择了站在这里，和鲛人竭力一战，又或许你们的目的和我不一样，你们可能是有家人还被堵在城南废墟之外，是单纯的想要保护自己钟爱的家园，又或者是看那些鲛人畜生不顺眼，好日子反正也过够了，所以站在这里和我们并肩作战，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大家因为不同的目的，站在这里，会因为死或生而找到你们的价值，然后我也希望你们能够活下去，体会我说的世事无常。”

陆羽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演讲者，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

他七晕八素，七拐八弯地讲了一番话，险些将自己绕晕进去。

可那些听他说话的人却似乎听进去了。

整个街道上，八十余人寂静无声，只有晚秋最后的风声萧瑟地吹着，将漫天的血腥吹散，将澜城之中熊熊燃烧的烈焰吹得越发的狂妄。

然后。

顷刻之间，八十余人一齐喊出了震天的呼啸。

“死！死！死！”

“活！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