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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翧:“对了,还有件事儿得跟二姐商量,慕小九叫人给我送了信来,说过几日叫人来接我去京城玩些日子,我这儿正发愁呢,你说我跟爹娘怎么说,说去慕小九家玩,爹娘能让我去吗?”
青翎心说,慕小九再怎么混,也不可能把青翧弄到皇宫里头去,估摸那熊孩子说的家该是他在外头的别院什么的,想到此,便道:“这个容易,你就说去舅舅家住些日子不就得了。”
青翧有些不乐意:“可是我要是住到舅舅家,出去玩就有些不便了。”
青翎翻了白眼:“舅舅身体不好,舅母家务事都忙不过来,哪有空管你,只要你别玩得太出格就成。”
青翧嘟囔道:“什么太出格,不过就是见识见识罢了。”
青翎心说,青翧到底是胡家的孩子,单纯的多,根本不知道京城里那些公子哥儿玩的都是什么,尤其熊孩子还是皇子,还不翻着花的玩儿,鲁班锁饮水鸟不过是小玩意罢了,真正玩起来的乐子多了。
青翎倒不是怕熊孩子把青翧带坏了,是怕熊孩子带青翧去那些女人的地方,熊孩子自然不会像周宝儿似的,去窑子里嫖,可越是这种有地位的人,玩的越高端,嫖也能嫖出水准来,就青翧这样的愣头小子,要是一脑袋扎到温柔乡里,还出的来吗,这才建议他住舅舅家,好歹有个约束,不至于玩的太没边儿了。
青翧得了主意,高兴的跑了,谷雨小声道:“安乐王可是有名的性情乖戾,二少爷跟他走的这般近妥当吗?若惹出祸可就是大祸啊。”
青翎摇摇头:“谷雨,有时候我总想,咱们人只要一生下来就是赌徒,在娘肚子里的时候赌的是出身,生出来赌的是爹娘,长大了赌的就是运气了,运气好的事事顺遂,便是遇上了难也能逢凶化吉,运气背的怎么都不好,一辈子都是苦巴巴的,便碰上了好机会也不知道把握,然后,老百姓就会怨自己的命不好,读书人就会感慨自己生不逢时怀才不遇,写些酸文假醋的诗词歌赋来发泄,殊不知是因为他们不敢赌,若是敢赌至少有一半成功的几率,当然,所有赌局都有风险,而安乐王或许是青翧这一生唯一的一次机会,赌赢了他的人生或许会完全不一样,赌输了,大不了就跟以前一样,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至于你说的祸事,我倒觉不会,有句话叫三岁看老,从安乐王小时候做的事儿就能看出来他的秉性,虽有些霸道乖戾,却极有底线,是非也算分明,既然把青翧当成朋友把看待,就不会有什么祸事,至于以后就要看青翧自己了,这小子若是开了窍,前程似锦,唾手可得,将来便是胡家的一颗大树,若不开窍,就家里守着家里的买卖也能安稳度日。”
谷雨道:“二小姐您担心什么吗?”
青翎愣了愣,是啊,自己总是忍不住担心,担心胡家有什么变故,胡家越好,她过的越幸福,越是担心,青翎知道自己是矛盾的,这个世上哪有永远的安稳,变数时时存在,可是她就是看不开,她自己也不知道做的这一切到底有没有用,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算计反而弄巧成拙了,一切都是未知,她只是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给未知找一些保障罢了。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几天,夜里才停了,转过天一早,青翎还没起来,就感觉到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透过帐子落进来,照的她眼睛有些睁不开,索性起来,洗漱了换好衣裳,推开窗子,忍不住吸了口气,雨后初晴碧空如洗,不知是不是房后的桃花开了,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谷雨给她整了整袍子,又扶了扶帽子,把扇子递在她手里,退后一步打量了打量,笑道,二少爷这些日子长得飞快,之前的衣裳小姐穿着还算合适,这件儿新作的就有些长了,也有些肥大,好在有腰带,往里头免一些还过得去,等再过一两年,小姐可穿不得二少爷的衣裳了。
青翎低头看了看,青翧这小子天天往外头跑,个头窜的快,身子也壮实了不少,以前穿他的衣裳极合适,如今穿着有些宽大,青翎琢磨要是没这个腰带,肥肥大大的袍子,手里的扇子这么一忽打,倒有几分魏晋之风,等到了暑热的时候,自己可以试试,应该比穿自己的衣裳凉快许多。
穿戴好了,就去爹娘屋里吃饭去了,刚进院子就瞧见廊下站的春分青翎愣了一下,心说青青也来了吗,忙着快步进了屋,果然见青青正坐在下首跟青翧大哥说话呢。
青翎仔细瞧了瞧她的神色,除了眼睛有些红肿能看出昨儿哭过之外,精神倒好,神色也算平和,她只顾着瞧青青,没注意她娘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丫头一进来,翟氏真愣了一下,虽说青翎总打扮成青翧出去,可翟氏却没见过几回,青翎怕娘数落她,总是可以避开,故此翟氏格外新鲜。
袍子翟氏自然认识,是前些日子自己亲手做的,青翧长得快,过不了几个月,衣裳就不合身了,这小子皮,好衣裳穿出去一会儿就能滚成泥蛋,好在不挑拣,翟氏便把青羿穿不着的衣裳给他改改,也不能总捡青羿的。
上个月从库里寻出这么一匹天青的料子,想着做了袍子穿在身上好看,便给青羿青翧一人做了一件,青羿那件儿倒是常穿,青翧这件就送亲的时候穿了两天,就脱了,如今穿在青翎身上,倒不觉叫人眼前一亮,而且这么瞧着竟有几分熟悉之感,翟婆婆道,翎丫头这么一穿戴,倒活脱脱跟老夫人脱了影儿似的。
奶娘一提,翟氏才瞧出来,可不嘛,这丫头虽眉眼儿随了自己,可这股子气韵倒更像她外祖母,爹娘感情极好,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即便爹爹官至四品侍郎也从未起过纳妾的念头,记得娘极爱看戏,,爹爹并不加以约束,反而叫人给娘做了几身男人的袍子,若赶上外头戏园子里来了名角儿,就让娘穿戴了出去看戏。
娘虽为女子,却性子爽利,扮起男人来,也极英气,前些年青翎还小,虽也常穿青翧的衣裳,倒没觉得如何,如今长大了,眉眼长开,举止也大气,这扮起男装来倒更像了,只是好端端打扮成这样做什么。
不禁道,你这丫头莫不是又要出去,青翎急忙瞧了她爹一眼,胡老爷笑道,你不总怕冀州府咱家新买的铺子风水不好吗,今儿我请了老道给仔细瞧瞧,青翎说近日常看阴阳风水的书,正好跟我去见识见识。
翟氏哪会不知父女俩弄的贵,白了他一眼,人都说慈母多败儿,我看应该改成慈父多败女才是,你就由着她的性子胡来吧,定了亲的姑娘家还到处乱跑,回头叫婆家知道,看你怎么交代。
胡老爷道,就是跟着我去见识见识,冀州府谁能认得出来,青羿走过来围着青翎转了个圈,哪儿来的书生,当真比戏文里的还俊俏呢,青翎手里的扇子一送,这位兄台请了,兄妹俩对着笑了起来,翟氏横了两人一眼,不男不女的的像什么样儿,回头叫人瞧出来,看你怎么办。
青翎道娘放心吧,翎儿不出声,谁能知道男女呢,更何况我跟青翧是龙凤胎,便是见过觉着眼熟的也只会以为是青翧,断不会往我身上想的,翟氏道你就胡闹吧,我是管不动你了,等你嫁了交给陆家头疼去,行了吃饭吧,既是请了老道瞧风水,就别耽搁了,从家里去冀州府也得一个时辰的路呢,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
青翎刻意瞧着青青,发现虽比前几日沉默,却不想太难过的样儿,反倒像是想通了似的,便稍稍放了心,吃了饭,父女加上青翧一起上了车,到了县城青翧下去,找明德琢磨张巧嘴去了,父女俩马不停蹄奔着冀州城走。
出来的早,到冀州城的时候不算晚,因一早让胡管家过来事先约好了,父女俩一到铺子门口就瞧见门口立着四个老道,一个个身穿八卦衣手里里抱着拂尘,仿佛道行高深的样子,胡满贵也早到了,一见胡家的马车,忙上前一步,东家来了,胡老爷下车点了点头,四个老道一听主家来了,倒也安稳,只是彼此看了看,像是度量敌情一般。
青翎跟在她爹后头一露面,胡满贵多精一看青翎的打扮就知道什么意思,微微躬身,二少爷,青翎点了点头,站在胡老爷身后打量这几个牛鼻子老道,东边那个年纪最轻,瞧着也就二十上下,生的也极清秀干净,叫人不觉生出几分好感,其余几个都是花白胡子,一副道行高深的样儿,也不知道是真有道行还是装神弄鬼的招摇撞骗呢,这会儿倒也瞧不出来,只是西边那个有些眉眼闪烁,目光若有若无往对面街上瞟。
青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对面是个茶楼,二楼开着窗子,青翎这一看过去,只见窗边儿人影一晃不见了,青翎想了想,侧身吩咐了德胜几句,德胜是她找青翧借过来的,谷雨跟小满容易露馅儿,德胜还能打个幌子。
德胜极机灵,得了吩咐,觑着空跑了,青翎听见西边儿那个老道开口道,这位想必就是胡老爷了,俗话说一事不烦二主,您这铺子瞧个风水怎么请了这么多道人,一会儿倒是听谁的,胡老爷笑道,这位道爷莫恼,虽说一事不劳二主,可我们买卖人日日银钱来往,最怕的就是折了本钱,故此这风水财门边便尤为要紧,我这人心里头嘀咕,故此多寻了几位道爷来帮忙瞧瞧,说果真瞧得准,往后我胡记发了大财,去贵观口烧香还原,帮道爷塑一个金身,也是在下的一番心意。
胡老爷一句话几位老道眼睛都睁大了一圈,也就东边儿那个年轻的未动声色,只是轻声诵了一声无量寿佛,西边那个老道皱眉道,胡老爷有此善心,自是有好报,只是我们道门道法不同,这瞧阴阳风水只怕也不一样,只怕有出入,胡老爷道,有出入不怕,各位只管畅所欲言,在下斟酌就是,青翎险些没笑出来,她爹还真行,连畅所欲言都说出来了,不知道的以为这是什么辩论大赛呢。
几个老道你看我看你,心说没见过这么看风水的,可有银子的是老大,主家既然不怕使唤银子,他们就各看各的呗,胡家买下的这个铺面青翎来瞧过两次,颇为满意,她不会瞧什么风水不风水的,可是就是觉得异常舒服,尤其后院里头那颗大槐树,听卖家说已经上百年了,树干有一合抱粗细,树冠大的遮住了大半院落,蓊蓊郁郁的,到了暑天,院子里应该格外凉爽,如今开春枝桠间垂挂这一串串槐花,一阵风过,槐花飘香,沁人心脾,西边儿那个老道一进来就摇头,这会儿指着大槐树道,这颗树可不吉利,此乃是凶地,主着破家伤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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