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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有顾飞白的声音,他喊:“温衡。”
阿衡却没有回头,一身白衣,双肩柔弱。她已有两个月未和任何人联系过,日日夜夜守在这个医院。
她抱着医院长廊的公共电话,轻轻开口:“言希,你知道吗,我的第一个病人,去世了。”
她说:“言希,你不知道,那是个多么可爱的孩子,每一天都会笑,像只小猫窝在我的怀里,喊我叽叽。他爱吃巧克力糖,因为很小夜晚睡觉还会尿床,揉着眼睛找叽叽。可是,我一直戴着口罩……他甚至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说着说着她蹲在地上,终于哽咽了起来,痛哭失声。
“言希,我该怎么办?言希,我很难过,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言希……”她喊那个人的名字,是崩溃了,脆弱了,寻求信仰的悲伤。
不远处,站着那个骄傲冷清的男子,看着她的背影,眼波冷静,却红了眼眶。
这部电话,早已坏掉,她怎么可能拨得出去?
只是一个寄托,而已。
她怎么舍得,让那个人替她担心?
是兀自言语着,真的情绪,真的痛苦,真的……思念。
他甚至从未真正见过她口中的言希,即使听到过他电话中的声音,即使那个人,每一次都在电话彼端,拘谨低声地说:“谢谢你照顾阿衡,谢谢你。”
可阿衡,甚至从不知道,她从B市逃到H城的时候,有一个男人一路相随,直至把她安全送到他的身旁。
整整两个秋冬,那个男子说,天冷了,能否多陪在她身边?
能否给她多买一些糖果?
能否带她去一趟游乐园?
能否每一天都对她说宝宝你很了不起?
能否……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能否呢?
他和她可以很亲密,握住她的手,却不知道她害怕寂寞,害怕被否定,喜欢吃甜的,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当贤妻良母。
甚至她出走的那一日,那个在电视上常常强大高贵的少年,常常飞扬着眉眼的凌厉男子,还在低声下气地问他:“能否,在1月10日零点对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多可悲,他自诩自己爱这个女子极深,钟情刻骨,却不知她的生日。
他常常声音冰冷地问那个打电话来的漂亮少年:“你在以什么身份和我对话?”
那个叫作言希的人却不复人前的伶牙俐齿,他常常无措,狼狈着说:“对不起,你或许可以把我当作她的父亲或者兄长,嫁女儿嫁妹妹都是这样的心情的哎,请你谅解。”
可是,谁家父兄做到极致,连上节目时都常常用温柔的语气提起H城,说那是一个多好的地方啊,山美水秀,等我年老死去的时候把我埋在那里吧。
那个多好的地方,多好多好,有你当年的阿衡,我日后的妻子,我子女的母亲。
顾飞白无法言语,脑中闪过的场景也只是闪过而已。
一切前尘,烟消云散。他想他,只是对当年B市那个小小的少女着了迷。
当年,在那个小少年身旁,曾经有一个穿着软毛衣的小少女,在面具被摘掉时,微笑温和地对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当时是1999年。
2003年的顾飞白伸出手,拉起那个白大褂的温柔女子,说:“傻姑娘,不要再哭了。”
他红着眼睛笑了,把手机递给她:“不过是思念,这有多困难。”
李先生带着他们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份。
当时,全校已经封闭,下了禁令,全校学生都不准私自离校,否则开除学籍。
阿衡刚回寝楼没几日,楼里接二连三地有人发烧,被送到了校医院隔离。后来,进校医院的确诊了两个。
于是,她们要在宿舍中隔离观察半个月。
小五十分悲切,整天号:“我的男人啊,他好不容易来一次H城,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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