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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公路上行驶着,喧嚣的马路同车内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杨振开着车,见黄海川沉默着,杨振也一时无言,心里在想着事,颇有些后怕的感觉,当时邢天德陷害黄海川,他儿子不仅知情,还参与了,而他本人,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幸好黄海川是把账算在邢天德头上,要不然他现在恐怕没法跟黄海川保持这么和谐的关系,这官场里一步错就是步步错,他也算极为幸运的一个人了,虽然后面他们父子俩努力的跟黄海川修好关系,但要不是黄海川不计前嫌,其实他们做得再多也是白搭。
“黄司长,邢天德的事,就交给我了,我待会就先到监狱里去探视他一下,看看这位前市委的大秘书在监狱里过得怎么样。”杨振眯着眼睛,很是稀松平常的语气,但眼里却是闪过一丝狠戾,看黄海川的样子,邢天德成了其一块心病,因为当时去搜邢天德家里的时候没找着照片,黄海川看样子是还惦记着这事,既然如此,杨振就有必要帮黄海川解决一下麻烦了,做好了,也能弥补一下以前的过错,要不然今天黄海川再次提起了这事,尽管黄海川说怪不到他们父子俩头上,但杨振哪里会不在乎,怎么着也得为黄海川做点什么。
“嗯?”察觉到杨振的语气有些异样,黄海川微微摇了摇头,“去了跟他好好谈一谈,有些话,你可以先帮我问一问,要是谈的不愉快,不要采取什么过激的手段,后面再说。”
杨振愣了一下,惊讶于黄海川的敏锐,点了点头,道,“好。”
黄海川没再说什么,对于杨振而言,刑讯逼供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如今邢天德没有了昔日显赫的身份,只是一个犯人,杨振想要从邢天德嘴里问话,要是对方不配合,杨振完全有能力在监狱里做点什么,监狱虽说是属于司法系统,但杨振在市公安局当了这么多年领导,要办些事仍然是轻而易举。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的是,看守所是属于公安局管理,但监狱却是司法系统,由司法局主管,并不是属公安系统,但不论公安局还是司法局,都是属政法系统罢了。
和杨振分开,黄海川回了一趟家里,尽管只是离上次过年回来只是间隔了三个多月,黄海川依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家还是那个家,却总是能带给黄海川不同的温馨感觉,人到中年,情感也会逐渐的丰富起来,更为的细腻。
在家里呆了一小会,黄海川就接到电话了,宁大的车子都开到他家所在的小区来接他了,晚上宁大校方要在酒店迎接黄海川一行,黄海川下午下飞机的时候没跟部里的人一块前往宁大,到学校的时候,校方的主要领导听说正主没一块过来,可把学校领导着急了一下,宁大校党委书记曾宣明亲自打电话给黄海川,黄海川表明了要办点个人私事,晚上直接去酒店后曾宣明这才作罢,但却表示傍晚的时候宁大的车子过来接他。
接了电话,黄海川和父母打了声招呼就下楼,从楼栋里走出来的时候,黄海川看到前边的车子,一下就怔住,赶紧加快脚步走了上去,隔了好几步就伸出手,“老校长怎么是您亲自来了,这不是让我无地自容嘛。”
黄海川是真的有些受宠若惊,他刚进宁大的时候,宁大的校长就是杨青水了,如今毕业工作九年,校长依然还是杨青水,很多人都不清楚杨青水到底在宁大工作了几年了,又当了几年校长,如今黄海川在教育部门工作,因为工作之便,却是对这位老校长更多了份认识。
杨青水从研究生毕业就到宁大工作,从一名助教当起,一直到班主任,系教研室主任,系副主任,系主任……教务处处长,副校长,常务副校长,校长,杨青水将整个青春都奉献给了宁城大学,这些年,宁大的名声越来越响,成为跟江城大学并肩的江海省两所最好的大学,这跟杨青水的努力脱不开关系,他的严谨学识和崇尚开放、自由的学风都对宁大产生了深深的影响,亦成为宁大有史以来在任最长的一个校长。
让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是,杨青水曾经在全国高校论坛上痛斥过如今的教育体制和高校领导的糜烂作风,并直言很多高校都是外行人领导内行人,这样能办好一个学校才怪,中国在未来50年内都出不了真正的世界级名校,这一席话在有教育部领导出席的全国高校论坛上出自杨青水之口,震惊了全场,据说当时很多在场的高校校长都脸色尴尬,出席的部领导更是脸色难看,第二天也成为媒体报纸的头条,很多人都认为杨青水的这个校长保不住了。
一个敢说真话的人,在党领导下的体制化的高校里,是干不长久的,杨青水在那样的重要场合大声放炮,事后免不了被调整的命运,然而,让人惊奇的是,杨青水却是在校长的位置上干得好好的,这一晃,可就是好些年过去了,八年前,校长是杨青水,八年后,校长依然是杨青水,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此时此刻,黄海川这一声老校长,是发自肺腑,带着由衷的敬意,只要是宁大人,哪怕是离开学校再久,提起这位老校长,都会从内心深处竖起一个大拇指,黄海川猜到学校派车来接他,下午给他打电话的校党委书记曾宣明说不定还会亲自过来,要么也是学校的一个副校长过来,但却不曾想过来的竟会是老校长杨青水。
感受着来自手上那苍劲有力的力道,黄海川笑道,“老校长还是那样年轻。”
“我老咯,跟你们年轻人哪能比,再过两年也该退休了。”杨青水笑眯眯的打量着黄海川,“好,好呀,我们学校要是多出些像你一样有出息的学生,那我以后踏进棺材里也会笑。”
黄海川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去,看着面前的老校长,黄海川苦笑着摇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老校长了,苦笑道,“老校长说话还是这么生猛。”
“我这是实话实说。”杨青水笑着摆了摆手,这才指了指身旁的一位中年人,“黄司长,这位应该还认得吧。”
“认得,当然认得。”黄海川笑得很高兴,这笑容并非工作上虚伪敷衍的笑容,而是久违的真笑,“王老师,咱们可也是快九年没见过了吧。”
“是,再过一个多月就九年了,从照完毕业照的时候,都没见过面了。”中年老师笑着点了点头,看向黄海川的笑容带着骄傲和自豪,他叫王建之,是黄海川大学四年的班主任,班里面出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学生,王建之没理由不骄傲。
“一晃九年,人生如白驹过隙呐。”黄海川深有感触,昔日在政研室里不如意的日子还恍若在眼前,时光匆匆,过去的时光,犹如在昨日。
“是啊,九年了,看到你们都成长起来了,老师为你们自豪。”王建之脸上始终带着昂扬的笑意,自己昔日的学生,能让杨青水这位老校长亲自过来接,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这可还是他第一次有幸跟杨青水坐在同一辆车里。
两人只寒暄了一两句,王建之就赶紧说道,“黄司长,先赶紧上车吧,可别让老校长站久了。”
“不碍事,你们要是还没聊高兴,尽管聊,我看你们讲话,心里头也乐呵。”杨青水笑了笑,站在一旁就如同老僧入定一样,丝毫没有半点不耐烦,脸上的笑容让人感觉很舒服,这就是杨青水,宁大上下,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发自内心的尊敬他,杨青水还没退休,但学生和老师们的一声充满敬意的老校长,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嗯,先上车吧。”黄海川也不敢让杨青水在一旁多站,杨青水怎么说也是上60岁的老人了,不能跟年轻人比。
上了车,黄海川和杨青水坐在后面的位置上,黄海川笑道,“老校长,其实您真不用亲自来接我,您这一过来,我这心里都不踏实了。”
“我听宣明说你下午没过来,我就跟宣明说考虑不周到了呀,怎么说也是自己校里出去的学生,这是我们宁大的骄傲,应该要校长和书记一块去接人才对,下午只去了一个副校长,这是怠慢了呀,晚上我这把老骨头只好亲自过来了。”杨青水笑道。
“老校长,别,我求饶,您就别打趣我了。”黄海川连连摆手,知道身旁的老校长是在开玩笑,黄海川却是半点不敢托大。
车子往酒店而去,黄海川和老校长杨青水坐在车上,两人免不了谈到学校计算机实验室申请国家级实验中心的事,杨青水对这事颇为愤慨,言语很是犀利,“部里的一些领导就是官僚作风,整天一副大老爷架子,决策什么事情不是用脑袋,而是用屁股,那些人就是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政,多些这样的人,我国的教育事业没救了。”
黄海川听着老校长一点不给情面的批评部里的领导,无奈的摇头笑笑,老校长说的是实话,但当着他这个现今在部里任职的学生说出这样的话,估计也就老校长敢这样讲,黄海川这会也只能听着,没跟着说什么,总不能附和着老校长一块批评部里的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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