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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处机决定离开磻溪,随师兄到龙门山修行。正在两个人准备离开之时,却见河对岸步履蹒跚走来一位老者,邱处机仔细一看,正是尹和娃的爷爷尹老丈,那尹老丈平时过磻溪还能自己过,不过如今水势大涨,他却不由得站在河对岸犯了愁。只见他抬头对着这边看了看,似乎想要招呼邱处机过去背他,却又有些不大好意思。
邱处机看尹老丈在对岸只是踌躇,不敢贸然过河,知道他必然是害怕水深,当下他就大踏步向河中走去,一直走到河对岸,走到尹老丈身边说道:“老丈,想必是害怕水深难以过河,我来背你。”
“唉,有劳道长了。”尹老丈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一生好强,最不爱说那求人的话。不过如今到底是年纪大了,看着这么大的水势,心里总是不免害怕。”
邱处机背了尹老丈到了河对岸,把他放到地上,尹老丈仍然只顾絮絮叨叨地感谢不已,又说道:“自从道长来到此处,真真是给我们这一带人带来许多好处。单这背渡一事,这十里八乡却有哪个人肯付出这种辛苦来?”一面说着一面就独自去了。
听尹老丈这么一说,邱处机不由心中一动:“如今我正打算离开此地,我这一走,可又有谁来为当地百姓背渡呢?”这么一想,不由颇感为难,只顾望着尹老丈佝偻前行的身影沉思不语。
马钰哪里知道邱处机的心事,这时轻拍了邱处机一下:“师弟,从此处到龙门山还有一段路,我们倒要趁早赶路,走吧。”
邱处机有些作难地说道:“师兄你看,这尹老丈如今也不过五六十岁,已经不能独自过河,这附近村镇之中的老人、孩子却是不少,如果到了此地都到远处绕路过河,却岂不是麻烦?”
“这,”马钰听邱处机这么一说,不由抬起头来看着波涛滚滚的山谷,微一沉吟说道,“这山谷倒并不十分宽阔,如果建起一座桥来也许并不算费事。只可惜此地离宁海甚远,如果在宁海当地,我倒可以筹集不少银两来修桥。在此地么,如若到各家化缘来修桥,却又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筹够?”
邱处机听马钰提起修桥一事,觉得非常适宜,想一想,自己现在正是年轻力壮,又颇有些功夫,背起人来才不太费力气,如今自己一去,就算有人想在此背渡,却又有谁能有这把力气和功夫?恐怕一时倒真找不到合适的人。于是点头说道:“师兄这个主意很好,修一座桥倒省了背渡的力气,更方便人们过河,不过这银两却从何处来呢?”
两个人正在犹豫之时,却见从远处的山路上逶迤行来几个人,其中两个青衫小帽的人抬着一顶小轿,旁边跟着一胖一瘦两个人,瘦的那个人他们都认识,正是昨天跑来请赛神医的家人,另一个胖的是个中年人,衣着考究,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颇有气派,看上去倒是一副平时养尊处优的样子。
“这几个人好生奇怪,”马钰说道,“那个员外应该极有身份,此时反倒自己在路上走,却不知道轿子里坐了谁,值得他这般尊重厚待?”
“想必是他的亲眷,或者父母。”邱处机说道。
两个人正胡乱猜着,那轿子已经走到了他们附近,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只见轿子微微一斜,赛神医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原来是赛麻衣!”邱处机说道,“他回来得却快,想必是已经给人家治好了病。”
赛神医看到马钰和邱处机略一拱手作礼,然后就对刚才跟在轿子旁边的员外说道:“王员外且请留步吧,我从此处过河就可以了。”
那王员外满面含笑地说道:“赛神医此次出手,可着实救了我的老母亲一命!我母亲这病可有一年多了,请了多少郎中都没看好。私底下我和夫人不知道有多难过,生怕她老人家就此舍我们而去!----您是不知道,我自小就没了父亲,我母亲青年守寡,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把我抚养成人,创下了这一番家业,可是这还没享几年福呢,就得了这难治之症!这一年多我请的郎中多了去了,花的银子可不是跟流水似的?可是非但没有见效,反倒还有加重的态势!我一直是以为没指望了,没想到这次请了赛神医来,却是手到病除!这才两付药下去,老太太就能够下地走动了!----您可真不亏叫赛神医啊,简直就是真真的活神仙!”说罢,居然不顾地上湿滑,堪堪的就要跪倒在地拜谢。
赛神医连忙一把将王员外拉住:“王员外快别行此大礼,老人家身体能够康复,我想王员外你自己的功劳也是不小,我这药石说不得只有一半之功。有王员外这番孝心和殷勤侍候,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老夫人就会复原如初的。”
“多谢,多谢!”王员外不停地对赛神医躬身行礼,站起身来后又对旁边的家人一伸手,家人连忙递过一个包袱来,王员外接过来说道:“赛神医,这是纹银二百两,以表我王大勤感谢之意,还请赛神医笑纳!”
“王员外,我的医药费用您已经给过了。”赛神医说道,“我行医多年,医药费用原本都有定价,如今你给我这许多银两,却实在是高出了平常价格。我若多收了你的钱,岂不是坏了我多年平等待人的名声?”
“赛神医说的哪里话?我是什么人,当地人都知道我为人豪富,又岂和那平常人家相提并论?我母亲的命在我眼里那自然更是尊崇无比,花这些钱可算什么?----不瞒你说,这一年我实实是被那些庸医误了,花的钱可比这个多得多!”王员外说道,“你且只管收下,你如果不收,我只当你看不起我,那可实实是栽了我的面子!”
赛神医听了王员外骂庸医的话,脸上不由一红,好像在替那些同行羞愧,他连忙说道:“王员外且休怪那些郎中,一时误诊总是在所难免,我如今出手,也只不过凑巧而已。这银子是实实在在不能多收的。”说着就要把那包袱推回给王员外。
“有意思!”这时邱处机袖了手在旁边看着,看那包袱沉甸甸地被两个人推来搡去,又看了一眼正波浪滚滚的河水,不由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这如今要在河上修一座木桥嘛,山上有现成的树木,只管找人伐来也就是了,树木却并不需要花多少钱,只是却需要人工费用。想来一百两银子应该足够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看向马钰:“师兄,你说我算得对也不对?”
“我看这样算倒也不错,”马钰自然知道邱处机用意何在,就走到赛神医和王员外跟前深施一礼说道:“二位,恕我冒昧。我这师弟原本在此背人渡河,如今就要离开此地再择静地修行,不过他却担心此地再无人能够背渡,我们正在筹划要在这磻溪之上修出一座桥来,只是我们本是出家之人,手中并无银两。不知二位可能助我们一助?”
赛神医听马钰这么说倒很高兴,“马兄弟,这是好事啊!昨天我被邱哥儿背着过河,心中还一直大有不忍呢,能修一座桥来那自然最好不过了!”说着就看向王员外:“王员外,不如我们就把这二百两银子用来修一座桥可好?”
“哎,赛神医,你是我家的救命恩人,你说怎的就是怎的。再说了,那银子已经从我手里出去了,那就是你的银子,你怎么却还要来问我?”那王员外咧开大嘴笑道,“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过你们这一说倒让我好生惭愧,我本是咱这儿的本地人,这磻溪一年总也要走个四五次,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修一座桥来,倒让两位道长费心!不过如今既然要修桥,赛神医你自然是要走的,两位道长我看也不会在此久留,索性我就一包到底,就由我找人来修,你们看怎样?”
“这样最好!”赛神医说道,“那就有劳王员外了。”
“嘿嘿,赛神医也不要夸我,”王员外脸一红,笑道,“我也没别的心思,我之前好像听人说过,修桥补路乃是最能积累功德的好事,不过之前我一直忙于经营生意,觉得这好事和我也并无什么相干。这一年多经过我老母亲这一病,我也算体会到了一些生离死别的忧患。----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这人一辈子能够自己掌握的事情实在是少之有少,行善助人倒是自己能做之事,此时啊我就只盼着自己做些好事,好能够让我老母亲再健健康康地多活几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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