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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见她上岸了,还走来追问,有没有看见谁谁谁。她只能摇头。除了他们两姐弟,还有几个人也上了岸,其他的都没了踪影。她比较在意那个好心的疤痕男孩,可一直没看见他,可能被抓回去了。
其中一个穿白背心的男人大约是蛇头,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花名册,朝她走过来:“报名字,我给你家人打电话。”
陆蔓君忙问弟弟:“弟弟,还记得妈妈叫什么名字吗?”
弟弟含糊地说:“烧猪……”
她小声在他耳边说:“再想想。”
指望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记得自己妈妈的全名,也不算很强人所难吧。
蛇头很不耐烦:“萧淑芳是吧!”伸手哗啦啦地翻着纸,找名字。
这都能听出来是萧淑芳!
陆蔓君抓到机会,顺梯子爬:“是的,萧淑芳。”
蛇头抬头环视一圈,冲着那七八个家属大喊:“萧淑芳的!来了没有!”连喊了几声没人应。蛇头气坏了,“搞什么!”又去看其他人。
陆蔓君身无分文,不交钱,蛇头也不可能放她走掉。她抱着弟弟坐到一边的大石头上等,有些家属交了一笔钱给蛇头,又哭又笑地走了。
弟弟仰着头看她,“我饿。”
她悄悄拿了两块巧克力给他,“再等一会,姨妈叫什么,还记得吗?”
他含糊地答了一个名字。小孩子说话像含了东西似的,听不清。她连蒙带猜,估计这姨妈叫萧娟。
她把自己和弟弟的名字都套了出来。
弟弟叫陆远。
她的名字听起来有点像陆蔓君,但是不确定是不是这样写。
陆远一直在追问妈妈去哪了。陆蔓君告诉他:“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他听了就安心了,把吃剩的巧克力揣口袋里,还拍了拍口袋外面:“嗯!妈妈的。”
陆蔓君一看有点心酸,扶着膝盖跟他视线平齐:“嗯,弟弟很乖!不过妈妈暂时来不了,我们两个先去,好不好?我答应了妈妈,要带你去香港过好日子。”
看他还是似懂非懂,陆蔓君说:“就是说,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弟弟喜逐颜开,嘻嘻地笑个不停。看得陆蔓君也笑了,伸手摸摸他的头。
蛇头看她迟迟没人来接,骂了句粤语脏话,又去打电话。等到天蒙蒙亮,她才看见有人从浓雾中奔过来。三十多岁的女人,身形微胖,脸上圆得像个脸盆。穿着一套绿色套装,脚上穿着低跟的黑色皮鞋。她一瞬间想到了沈殿霞。
“等一下等一下!萧淑芳的来了!”胖女人手里握着个黑色小钱包,一路小跑过来。
胖女人看了半天,眼光落在陆蔓君和陆远身上。愣了片刻,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眶红了,咬着唇问:“你妈妈呢。”没等他们回答,她一下子坐在地上,“哇”地放声痛哭,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掉。
陆蔓君走过去抱了抱她,也有点鼻酸:“被洪水冲走了。”
胖女人哭得太伤心,简直像是要从肺里哭出来似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几乎喘不上气了。
十个人里,能逃出一个算是不错了。蛇头自然司空见惯这种哭的,实在不耐烦,笔尖戳着花名册:“快点,磨蹭什么,要哭回家哭!想不想赎人了!”胖女人这才止住了哭,从手里小钱包里拿出了一卷钱给蛇头。蛇头点着唾沫数了一遍,摆手放行:“滚吧!”把钱塞到右胸前的口袋里。
胖女人走过来,一手拖一个,抽噎着说:“都别哭!还有姨妈在呢!我们过好日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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