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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晋轩低头看着云映绿,她坐下的那块草地,后面有棵婆娑的大树,树叶茂盛,上面牵满了藤蔓,暮色洒在了藤蔓上,藤蔓藏住了她萧瑟的身影。她仿佛非常的疲惫,倒向后面的枝干。
虞晋轩紧张的注意着云映绿,她没事吧?
只见她吐出一口气,仿佛那是涉过千山万水后、最后只余的那一丁点儿力气了。那萧瑟的姿势、牵强的笑意,如象一道暗影,在一瞬间憔悴了。
手持长剑的四人瞧清来人都是熟悉的面孔,彼此微微颔颔首,他们习惯性地转眼就隐在别人看不清、而他们却可以清晰把别人笼在视线中的某一处。
暮色缓缓合缝、山雾渐渐上升,山林间变得朦朦胧胧起来。
锄草的青衣男子抬起头,虽只是一件布衣,身姿也比往昔清瘦,却难掩骨子里的风神俊秀、尊贵威仪。
他震惊的视线如箭犀利地直直穿透浅浅的暮色,看到了树下席地而坐的云映绿。那眉眼,那轮廓,那一对飞扬的浓黑的眉,那轩昂高挑的身子,突地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怕是跑得太急,心口好痛,云映绿压着好痛的胸口深吸口气,笑着摆摆手:“皇上,我来了。”
这话和当日大婚时他在宫门口迎接她时,说:“宛白,你回家啦!”她回答:“是的,我回来了”,语气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少了热度,少了情感,很苍白,隐含着某种苍凉心酸。
苍凉的是他,辛酸的是她。
锄头从刘煊宸的手中滑倒在地,他越过田埂,急步走来。
在他快要到达她面前时,她把视线移向了被山雾笼罩的山林。
除了医术,她事事比别人慢一拍,但时间久了,她总会想得通、识得明白。
他不是背叛她,也不是不爱她,只是这爱排在江山之后。江山与她之间的距离,又不知隔着几重山、几重水。他虽不是皇室子孙,但却一直作为皇位继承人教育着。江山在他的心中扎下了根,长得密密的,其他东西都挤不下了。而他为了江山,忍下的委屈和受下的苦,比山高、比海深。他牺牲后宫的妃嫔,故作糊涂,诱齐王和祁左相出手、他以婚姻作诱饵,钓他们上钩,他想要的一切,从来不会失手,哪怕是生生在他的心头割下肉。他不仅看清了水中有几条鱼,也测量出水有多深多浅。他心底里是对别人是设防的,这次所谓的疗伤,只不过是以退为进。他不信太后,也不信他的亲生父亲虞右相。他不会用刀去杀齐王,而是让齐王自暴其短,自取灭亡。
从而,他赢得美名,胜得光荣。
帝王的心有多冷,又多冰,站的角度不同,不是常人所能想像。
他也许是信任她的,因为一直以来,她可能是唯一的一个对他都不存任何企图的人。他信任她,让她成为明晃晃的目标,手中捧着偌大的江山,他在一边冷眼旁观众人百态。
知人知彼,百战百胜。
即使没有那个大选,他也会有别的办法回到那个皇位之上。
无论明与暗,他都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现在,他终于能把江山坐得牢牢了。
她忍不住想对他表达一下同情,为了江山,他连婚姻都赔上了,值得吗?
她也不是一点企图没有的,他说刘煊宸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帝王会有许多妃嫔,但刘煊宸只想要一位真心爱他的妻子。她听了,真的被打动了。
心冷的人连谎话都说得那么动人呀,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她曾企图得到他一颗真心相待,但现在,她不企图了。
他的心给了江山,给了魏朝百姓,他连自已都不爱,他还怎么爱别人?
怪不得,他一直说“宛白,让你委屈了!”。
释然了,也就轻松了。
“宛白……”刘煊宸双手颤抖地把她从地上抱起,象见到一个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把她搂进了怀中,尔后,越抱越紧,似乎想把她揉进他的体内。
宛白,再不是一个魔咒,现在是一根刺,刺得心头隐隐作痛。
“皇上,元帅在这里呢!”她轻笑拍开他的手掌,瞟到虞晋轩难堪地别过脸去,走开又不是,留下又不是。
刘煊宸却不肯松手,直到抱足了,抱暖了,才轻轻放开他。他握住她的小手,移到嘴边,细细地吻着五指,指尖触到了脸颊上的潮湿。
天又下雨了吗?
她呼吸平稳地抽回手,“皇上,你和元帅说几句话。我听着附近有泉水声,我去洗把脸。”
她扭过身,拎着裙摆,急急地往潺潺的溪流边寻去,清丽的面容剧烈、非常剧烈地、颤动起来……莫名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浪,一泻而下,止都止不住。
她真的真的那么有能耐吗,很实用很实用?
山风冷冷清清,却刺骨得很,奔跑时树枝刮到了她的脸,颈上被刮出了一道长痕,她都没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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