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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落衣一怔,才想到自己跟百里辰靠得如此之近,连忙站起身,受宠若惊地准备从百里辰的掌心里接过被他捉住的那抹亮光。百里辰不由注视着她,见她胖乎乎的面庞,虽有着不少的伤疤,但映着火光,发出柔和恬淡的神采。缕缕青丝也被火光映照,仿佛镀了一层绚丽的金色,禁不住看得有些入神。
怕萤火虫逃出,秦落衣望着在百里辰掌心里乱撞的光点,嘴角一勾,覆上了手。指尖的热度令某个正发呆的玄衣男子一惊,手一颤竟缩了回去。秦落衣的手扑了一空,闪着光亮的萤火虫一溜烟地跑远了。
袖中的手掌缓缓收紧,温热的触感仍残留掌心,令他的心有股奇怪的感觉,仿佛呼吸再度不顺,他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
明明前一刻被追杀得九死一生,为何现在被困树林里也能笑得那么开心。不就是一些发光的虫子么……有什么好惊奇的……
秦落衣遗憾地望着逃离到水面上的光点,却在抬眸间瞧见某人的发丝上一闪一闪地几缕光芒。她心中一喜,连忙靠近了百里辰几步,在他的发丝间忽的合上了爪子,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萤火虫握入了掌中。
“你……”被人突然靠的那么近,温暖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之间,某个从不近女-色的心忽然颤了两下,隐在发间的白莹耳尖再次浮现出一抹淡淡诱-人的粉色。
秦落衣哪知道他在乱想什么,小心翼翼地握着手中的亮光,唇角微微勾起,挂着一抹她往日不会露出的温暖笑容:“我第一次见到萤火虫,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夜景。你以前见过吗?很漂亮是不是?忽然觉得夜宿野外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我还看见了这么美的景象……若不是发生这么多事,我或许还看不见呢……”
心情不错,古代的夜空也不错。秦落衣难得对一个见上几面的陌生人如此话唠,却不知百里辰完全被她所说的话震惊住了。
被人追杀,夜宿野外在她眼里竟不是一件坏事?她究竟有多乐观……
百里辰微眯了眼看向她。点点亮光洒在她光洁的额头,使原本胖乎乎的面庞更为明亮。还有她唇边轻扬的暖暖笑意,令他觉得心里某个地方涌动出一股浅浅的泉流,一瞬间洗刷了他心底积压已久的灰暗和恐惧,说不清楚具体的感觉,但是很舒服。
“嗯,很漂亮。”他轻轻道,心底的某处柔软好似被轻轻触动了,竟再也不怕这暗沉寂静的夜色。
“是呢。”秦落衣边笑边抬起脑袋,只见对方站得她极近。玄色染血的袍子衬得他的身材纤长而消瘦,有一种弱不禁风的柔感。墨色的长发并没有绾起,如泼墨洒在肩头。点点星光照映着他那张线条柔和的容颜,跟之前的肃杀之气完全不同,透着清美之色。而那双琉璃色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她,在点点光华的晕染下,顾盼生辉。
她不由被这一美景一晃神,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空气忽然凝固了起来,秦落衣觉得气氛怪怪的,忍不住朝着百里辰笑了笑,道:“你今天挺好相处啊,之前动不动要杀我挺令我头疼的。”她绝不会因为一时的鬼迷心窍,就忘了眼前这货是超级危险,并且武功超级强大。
原本闪亮的眼眸黯淡了下来,他轻轻道:“之前病发有些神志不清,对姑娘多有得罪,实在是抱歉。”
果然是这样。秦落衣释然后,好奇地问:“是什么病?很严重吗?”
百里辰静默,没有作答。秦落衣想了想,说:“你刚才也看见了,我会点医术。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一些忙。”
“你会医术?”百里辰望着秦落衣,表情怪怪的,多了几分思量。
“嗯。”
百里辰沉默了很久,久到秦落衣以为对方不会和她这个陌生人说话时,却听他缓缓地开了口:“是苗疆的蛊毒之术。蛊虫以我的血肉滋养了十几年,这些年渐渐病发。由于时间拖得太久,蛊虫在体内不断繁殖,已经错过了引出它的最佳机会。而当母蛊死亡的那刻,子蛊便会爆体而亡,而我也会一病不起,不久后油尽灯枯而死……”
秦落衣对蛊虫只有书本上的了解,这还是第一次接触中蛊的病人。说能帮忙,其实根本帮不上任何忙。她看的书上曾说,中蛊之人脉象必与常人无异,所以,蛊毒是很难通过脉象探出来的。
而这种慢性的蛊毒,解毒的方法无非两种,在子蛊还未成长时就开药驱毒扼杀它,或者用药引出子蛊。但任何一种都伴随着极大的风险和时间的限制。一旦子蛊成长出来,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蛊虫一旦潜伏在身体里,每天都会蛊会吸取中蛊人身上的营养。随着体积变大,蛊会开始腐蚀中蛊者的内脏。中蛊者此时会有强烈的感觉,并经常咳血。
而他觉得胸口疼痛,说明蛊虫已经啃食心脏了,只怕他最多一年就……
秦落衣的脸色瞬间灰白,百里辰见之,扯了一个轻嘲的笑容,随意道:“姑娘不必为我费心,我已经习惯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两人沉默了一会,各自回到了原位。秦落衣静静地望着满天的星光,原本欣喜的心情忽然变成了有些抑郁。萤火虫看似美丽,其实只有一两周的寿命。她身边的人可能也是,熬不过毒发,就是死。这样想着,秦落衣有些难受地点起了火把,在她四周飞舞的萤火虫瞬间消失了光彩。
夜晚,火把被冷风吹灭了,秦落衣瑟瑟地颤抖了一下,朝着温暖的躯体靠近了一分。
百里辰并没有睡着,他看了看抖个不停,睡得极其不安稳的秦落衣,鬼使神差地靠近了她,伸出手撩开了她扑面的青丝。
右边的额头上赫然有个没有退去的疤痕,一大块,极其丑陋。而左脸颊有深深浅浅几道伤口,应该是不久前添的新伤,其中一道是他划伤的。
他想着那日那个决绝撞马车的红色身影,那个凶狠砸他脑门的蛮狠女子,再看看怀里安静娇小的人儿,心里竟漫着一股奇怪的情绪,嘴上忍不住慢慢呢喃道:“秦……落……衣……?”他摸了摸,确定对方没有易容,是秦落衣。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跟一个见过几次面的人说自己中了蛊毒的事情。相信?为何要相信?这世上,有几个是他可以相信的人……他对着所有人都带着一层面具,都快忘了自己究竟是谁了。
“哟,我们这么急着找你,你倒好,竟然以地为席,愉快地享受着美人啊!我们是不是打扰了你的好事啊!”一道讽刺的男音在寂静的夜空里乍然响起,随之而来是一道在黑衣里极其醒目的白衣。那人足步点地,轻巧地落在了百里辰的身边,而他身后,快速飞来两道黑衣,单膝跪地,语气恭敬道:“属下护主不利,请主子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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