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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柒哂道:“云大人答不上来了?那我替你说罢。在云大人心里,我柳柒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是置同门师兄生死于不顾的大奸大恶之徒,既已薄情到底,我又何愁再做一回恶?不过是个孽种罢了,我要杀便杀,自是不必有所顾忌。”
“我说你薄情寡义又有什么错?”云时卿十指紧攥,双眸因怒意腾升而微微泛红,“当年我在皇城司大牢里被人打断肋骨的时候你在哪儿?我被他们卸掉全身关节的时候你在哪儿?我被贯穿了琵琶骨血淋淋吊在天柱上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柳柒的双睫剧烈颤动,嗓音喑哑:“我在救你。”
云时卿猝然扬唇,从胸腔内震出几声沉重的笑:“你救我?哈哈哈哈,你救我?”
柳柒呼吸渐疾,胃部翻腾不休,嘴里依稀尝到了血的滋味。
他无力地闭了闭眼,双手下意识摸向腹部。
——孟大夫说此药甚是凶猛,入喉不过须臾就会疼如刀绞,可现下吃完药已有一盏茶的时间了,肚子却毫无反应。
或许是喝的药量不够多,柳柒毅然决然地捧住陶罐又倒了一碗苦涩漆黑的药汁一饮而尽,虽压下了口中的血腥气,可是腹中依旧平静。
他像是失了理智般揭开药罐盖子,而后抱着它猛灌几口,其中有半数都沿着嘴角溢了出来,如墨水滑过雪白的颈侧,留下一行污浊,苦涩的药水则全部浸入了衣襟之中。
正这时,手中物什忽然一空,余温尚存的药罐被云时卿一把夺走,“哗啦”一声摔在石阶上,药渣与陶土碎片混作一团,煞是脏污。
柳柒嘴角还挂着药汁,苦涩顺着咽喉蔓延,直入心肺。
这罐子里的药几乎快要见底了,可是肚子里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怒不可遏地一掌劈向云时卿,后者轻巧避开,那掌风带着杀意,很快又折回。
眨眼间,两人竟在石亭内交起了手,朱帘与纱幔凌乱飞扬,盛菜的碗碟器具均在打斗之际落地碎裂,声音清脆,铛啷作响,很快便将候在花园外的柳逢引了进来。
“公子、云少爷!”柳逢无措地站在石阶下劝说道,“公子您刚喝了药,不宜动武!”
云时卿眸光翕动,止这一瞬便落了下乘,被柳柒扣住咽喉抵在石柱之上。
柳柒手背青筋暴起,气息急乱不稳:“即便是恨也轮不到你云时卿来恨我,我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
云时卿受他桎梏,呼吸略有些发紧,嘴里却在发笑:“大人把咱们的孽种都杀了,为何还要对我仁慈?若是恨,杀了我便是。”
柳柒倏地收紧五指:“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柳逢快步迈上石阶,颤声道:“公子冷静些!”
柳柒屏息片刻,旋即侧首看向他:“这药可是孟大夫亲自煎煮?”
柳逢点头:“是。”
柳柒又问:“那为什么我服下之后没有任何反应?”
不待柳逢开口,云时卿就已握住他的手腕,轻笑了一声:“天意如此,看来大人注定要与我纠缠至死了。”
柳柒的双瞳似染了血,沉声吩咐柳逢:“去告诉孟大夫,让他再开一剂落胎药。”
云时卿问道:“是否要下官代劳,亲自煎煮了喂给大人?”
柳逢无奈地闭了闭眼,他听见公子哑声开口,语调难掩怒意:“滚。”
云时卿道:“大人今日邀我来此,不就是想借我之手杀死这个孩子吗?如今孩子尚在,我怎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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