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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楚又回到云山家时,站在大槐树下就听到了屋里悲痛杂乱的哭声。
她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这就是战争年代,死人只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在门口整理了一番思绪,云楚又才抬步,跨过门槛,为了不显得与人群格格不入,她眉眼间涌出几分悲伤,一进门,就看到炕头横躺着的几具尸体。
从左到右,依次是云永寿、云秀兰、云杏花、云小鱼和云小霞,最右边的是呼吸微弱的赵叶,前头几人身上都带着血洞,已经没气了,因死亡时间不长,血还没止住。
原本人员充沛的一大家子,死了近一半。
最惨的莫过于老大云永福了,一家四口,就剩自己一个光杆司令了,不过他为人木讷迟缓,即便是这种时候,也只是抱头蹲在地上,倒看不出有多伤心。
宋桂英坐在炕沿,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脖子下的衣领湿漉漉的。
云楚又回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行了,别哭了,仔细哭伤了眼。”云山坐在门槛上,脸色也悲痛难忍,但更多的还是死里逃生的庆幸,转头看看哭哭啼啼的老妻,忍不住劝解了几句。
说完,他又道:“尽快挖坑埋了吧,你刚刚也听秀禾说了,要不了多久鬼子就又要打过来了,咱都是普通人,干不过这些拿枪杆子的,收拾东西赶紧逃吧。”
宋桂英抬头看了一眼语气隐隐焦急的云山,心中悲凉。
纵是有千百种原因,可云山表现出的凉薄也实在令她感到心寒,但她也很清楚,他说的话没错,现在不是悲痛欲绝的时候,逃命要紧。
思及此,宋桂英掩住心头撕裂般的疼痛:“老大,老四,挖坑。”
云永福和云永贵都没吭声,但都默默起身,拿起竖在墙角的锄头和铁钎,到屋前头的田里挖起了坑,土地梆硬,挖起坑来也十分费力。
云山沉默了一会儿,也起身拿上工具开始忙活。
宋桂英最后看了一眼炕头上的几具尸体,转头擦了擦眼泪,和云楚又道:“楚又,娘去把独轮车推过来,你把屋里的铺盖棉被卷卷,东西都收了,咱得逃荒去了。”
云楚又默默点了点头,抬脚进了偏厦,看着炕上的铺盖,不免感慨,自己才刚在这睡了一下午,就要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她随意把铺盖一卷,打开炕头的箱笼,里头倒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箱底压着一身簇新的红绸袄,应该是云秀兰给自己准备的嫁衣,可惜,她也没机会穿了。
云楚又砰的一声合上箱笼,把东西都搬了出去。
她的精神背包倒是能存放物品,但也不可能用在这种地方,引人怀疑。
收拾好了偏厦的东西,云楚又走到粮缸附近检查了一下。
家里的粮是真的已经捉襟见肘了,除了粮缸底的玉米面,还有两个南瓜,二十多个皱了吧唧的土豆蛋子,以及一些小米和一大麻袋还没收拾干净的草根。
这些粮,是肯定坚持不到一家人走到绿城的。
她看过小说,自然知道此次逃荒的目的地是三秦省,广梁省战火纷飞,干旱蝗灾频发,已经不再适宜居住了,但人都对自己的家乡有眷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离开的。
显然,云家庄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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