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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乡亭。
泾河穿流而过,翠绿的麦田包围着村子,民宅分列道路两旁。
几个背着农具的佃户停在路边,聊地里的庄稼。低矮的民宅门口,一位父亲蹲在墙角吃饭,见旁边的孩子不小心弄撒了些汤汁,直接一个巴掌上去,打得倒霉孩子抱起碗来仰天大哭。
这是多么动人的声音啊。
赵启明表示很喜欢。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虐待孩子的死变态,他喜欢的是这充满市井气息的生活。
此刻,他坐在其中一处宅院的大树下,吃着主人盛情招待的干果,沉寂在村子里的喧嚣中。无论是孩子的哭声,女人的斥责,还是鸡飞狗叫的声音,都是整天在深宅大院里,很久没有听到过的。
他很享受。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他这样的思想境界。就好比他面前这几个捧着竹简研究的家伙,不仅没有和他一起聆听这鸡飞狗跳的天籁,还都一脸为难的看着他,让他不得不停止聆听。
“有什么问题吗?”赵启明问。
他所在的这个院子,是他封地内唯一的陶坊。
而站在他面前的三个人,是陶坊之中仅有的三个陶工。
本来,听说他要烧制出一些用具,三位陶工都很热情,但当他拿出竹简,交给三个陶工,让陶坊按照他的工序来制作之后,这三个陶工开始还挺高兴,可刚看了竹简上的内容没几眼,就露出为难的表情。
“有什么难处就直接说吧。”跟着赵启明一起来的钱管家,此时慢条斯理的开口:“三位都是多年的老陶工,方圆十里之内没人比得过你们,小侯爷直接找过来,也是对三位的信任。”
“钱叔您客气了。”三个陶工中年长些的,小心翼翼的说:“小侯爷吩咐的事情,就算再有难处,我等也愿尽绵薄之力,只是这烧陶有烧陶的章程,竹简上的方法我们还从没听说过。”
“别的不提,首先这原材料就不对。”年轻些的陶工忍不住开口,抱着钱管家带来的一个大木桶,有点无奈的说:“为什么要用白泥来烧?这东西虽然少见,但不是灾年拿来吃的吗?”
“可以吃?”站在赵启明另外一边的护卫秦文,听到这话立即握着宝剑走过去,二话不说从木桶里抓了把白泥出来塞进嘴里,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伸出大拇指:“味道不错。”
赵启明点了点头,然后飞起一脚踹过去。见这家伙奥斯卡影帝一样退后三步,然后跌倒,赵启明心里十分满意。毕竟,脚踹武林高手而不被打死的体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拥有的。
可当他正要向几个陶工解释的时候,院子门口出现一个穿着锦衣,满头大汗的中年人,在两个伙计的搀扶下,慌忙跑过来行礼,嘴里还不停的说:“见过小侯爷,老朽来迟了。”
钱管家眼睛睁开一些,看了看这个中年人,然后叹了口气:“你这是刚从长安回来?”
“是是是。”中年人连汗都顾不上擦,又赶紧朝钱管家和秦文行礼,然后解释说:“我这几天都在铺子里睡,今天一早才听说小侯爷要来陶坊的消息,果然还是没赶上迎接小侯爷。”
钱管家看了这个中年人一眼,似乎有些怪他太兴师动众,但当着赵子明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就向赵启明介绍说:“这是李老板,老侯爷的远亲,虽然一直都住在东乡亭,但多年经营,已经在长安城有了不少的产业。”
“远亲?”赵启明眨了眨眼:“我该叫您什么?”
“不敢不敢,这可使不得。”李老板赶紧摆手:“老朽一介草民,怎能与小侯爷攀亲,当年仗着老侯爷顾念旧情,多年来一直受侯府庇护,小侯爷若看得起,叫一声老李就是了。”
钱管家也在旁边提醒了一句:“叫李老板就行了。”
“好吧。”赵启明指了指院子里的几口火窑:“那李老板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来吧?”
“知道知道。”李老板这才顾得上擦了擦汗,然后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三个陶工,皱了皱说:“你们几个怎么还愣在这,既然小侯爷早都已经有了吩咐,还不赶快去准备原料抓紧干活?”
“东家,不是我们不愿意干,是小侯爷有小侯爷的要求。”年长的那个把竹简递给李老板,一脸为难的说:“我们担心按照小侯爷的这个要求来做,恐怕一窑的陶具到头来都得毁了。”
“那就一直做到成功为止。”李老板把竹简退了回去,看也不看一眼,语气也严厉了起来:“你几个当年也是受过老侯爷恩惠的,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侯府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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