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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无能无德、无耻无智的君主,还有何颜面立在世间?有何颜面坐在龙椅之上!”
“庆京为何人去城空?庆国为何被禁海多年?象州为何回归景国?这两年的庆国的举人进士数量为何被地小人少的景国超越?你身为一国之君,不知努力奋进也就罢了,还妄图推卸责任,说什么迫不得已!你花天酒地的时候怎么不说迫不得已?你夜夜笙歌的时候怎么不说迫不得已?你玩弄权术任人唯亲的时候怎么不说迫不得已!”
“当你坐在龙椅上说出迫不得已的时候,注定了只配送上刑场,让环首刀痛饮罪血!”
方运说着,扫视下方杂家众人。
“若有人说初一景京杀方运,数日之后,景京的每一丈城墙,每一条街道,每一座屋顶,都会站满景国百姓!他们或许不知道怎么救我,但是,他们愿意与我方运一同死!因为我方运的血,从济县流到玉海城,从京城流到宁安城,从圣墟流到两界山,从海崖古地流到龙城,从昆仑山流到西海!”
“偌大的庆京,还余几人!他庆君,为庆国,为人族,做过什么!百姓的呐喊,生民的怒吼,读书人声嘶力竭的谏言,都打动不了你们的铁石心肠,区区一个庆君被我踩在脚底下,你们为何哭泣?告诉我!你们为何哭泣!”
论榜的虚楼珠影像中,方运收敛了所有力量,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全力喊出最后的质问。
方运的声音,借由各地圣庙的光幕,传遍整个圣元大陆,传遍所有有圣庙的古地,传遍庆国每一座城市。
庆国各地的哭声骤然止歇。
所有人看到,庆君嚎啕大哭。
“朕错了!是朕错了!是朕对不起列祖列宗,是朕对不起黎民百姓!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方圣,求求你杀了我吧!是我错了,我是昏君,是我葬送了庆国啊……”
庆君大声哭着。
方运的脚从庆君的头上移开,用极为平和的语气道:“应该哭的是他。”
庆君继续大哭。
庆国各地,许多人红着眼圈,但却不再为庆君流泪。
方运俯视杂家众人,道:“以人族的名义,我判庆君斩首示众!”
下方杂家众人心中悲愤,但是,却没人再哭泣。
方运望着窗外的春雨和雨中的稍稍变小的敖宙,道:“庆君,还记得我当时要写一首诗词送给你吗?多年过去,那首词在我心中反反复复,今日便正式送你,为你壮行。”
方运说完,拎着庆君的后颈,向大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念诵《浪淘沙令》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方运的声音在各地回荡。
门外的雨声潺潺,新生的春意仿佛因雨水而变得衰残。五更时分的寒意侵袭,丝绸被可以抵挡天气严寒,但挡不住心中的寒冷。
庆君好像被外面的寒意惊醒,完全不知道过去的荣华富贵犹如一场梦,只是短暂的欢愉,而自己只是梦里的过客。
庆君,你不要凭栏远望,看那大好的庆国江山,因为那已经不是你的江山,离开那江山简单,再想得到已经不可能了。
过去的一切,像是春天的流水与红花,终将过去。
过去梦中的帝王生活犹如在天上,今日春寒的清晨,才是现实中的人间。
庆君不再哭泣,而是迷迷糊糊,眼前浮现过去的种种,那个曾经发誓要让庆国国富民安的太子,那个曾经准备励精图治的君王,那个曾经日夜伏案批奏章的明君,还有那个最终发现自己一切努力都被宗家人一句话抹杀的瞬间。
那时候,庆君终于知道,国君不是庆国之主,宗圣才是。
自那之后,庆君便沉湎酒色,夜夜笙歌。
“梦里不知身是客……”
庆君鼻子一酸,泪水再度留下。
在别人眼中,自己是国君,但是在宗圣眼中,自己只不过是傀儡,是宗圣实现圣道的工具而已。
庆国之君,也不过是庆国的过客,除却短暂的欢愉,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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