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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凤只想到替命一事是由恩人一手解决,却万万没想到,其中最关键的,能证明他真实出生八字的证据,居然是由生前对他最为严苛母亲,十数年如一日地保存了下来。
褚宁问:“现在知道了一切,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程昱凤飘荡的身体一时动摇起来,只是他早已许多年再不曾与母亲见过面,而在他活着的时候,两人见到的最后一面,都是不欢而散。
他就是一个生来专门克母的不孝子,又有什么脸面再去见自己的母亲?
程昱凤想说,他与母亲的缘分早已尽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褚宁见他心思动荡,也不催不问。
至于旁边,饶是彪子哥急的要死,这会儿也不敢擅自开口给人家提意见了。
沉默良久,程昱凤终于说道:“她如今在哪儿?”
虽是问句,可这话其实并非是在对褚宁等人进行问询,他是得了阴司特批回到人世寻找恩人道谢的阴魂,然而除了褚宁之外,作为血亲的母亲,自然也对他有生养之恩,是可以被追寻的目标。
所以话一问出,程昱凤几乎在瞬间就得到了来自阴司的冥中指引。
“在我的母校?”
临市艺术学院,校友名人碑前。
程昱凤的母亲带着几块干净的抹布跟水桶,再次来到了这里。
其实她这些年里是很少在程昱凤的祭日之外的日子里来到这里的,毕竟这所学校里的许多学生都对自己拥有很大的意见,就连她给程昱凤立的碑也总是被常年抹上了厚厚的泥土。
究其原因,居然也只是因为,她给自己儿子立的碑铭跟儿子生前所在公司给出的信息不同,而她喜欢他儿子的那批铁杆粉丝,也更加信任儿子的老东家,而不是她这个在儿子生前就与自己决裂过的母亲。
最开始,程昱凤的母亲并不理解那些人的行为,还试图跟着所学校里的孩子争执理论,可随着一年年过去,她的身体跟精神都已经大不如前,人也早已不愿去跟学校里的那群学生仔辩解什么。
每年的祭日到场,仿佛只是出于一些本能的习惯。
但就在前几天,当她在家里收拾杂物的时候,却意外翻出了程昱凤曾经珍藏的一卷录像带,录像带里的内容是什么时候拍摄的,她早已经记不起来,但看着放录机里,尚还年轻的程昱凤在舞台上尽力跳出的一支舞,看着里面男孩儿亮晶晶的双眼,突然之间,她就很想来这里见上对方一面。
艺术院校里的名人碑并非是程昱凤的冢地,可作为程昱凤的母亲,她很了解自己的儿子,比起错落山头的墓园,他一定更喜欢这里。
因为他的梦想在这里,他生前所有的获得过的荣耀也刻在此处。
程昱凤母亲来到碑前,已经做好好了擦拭碑铭的准备,可是真当她戴上胸前的老花镜,准备开始擦拭的时候,才发现多年来都被艺院学生们用泥土污住的碑铭,居然变得干干净净,整块碑面甚至找不出一点污渍跟泥土灰尘的痕迹。
“这”程昱凤母亲眨眨眼,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她把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摘摘戴戴,反复几次才完全确认了,儿子的碑铭是真的干干净净的。
“就干净了呀。”程昱凤母亲攥着手里的清洁布,喃喃出声。
在她附近,许多从她进学校起就注意到她的年轻学生们,都慢慢站在了离她不近不远的花坛周围。
这些学生脸上几乎各个都面带着些许歉意与局促,他们都是曾经给程昱凤碑铭上抹过泥土的人,甚至许多人曾经还在网上跟风骂过眼前的这位母亲。
面对程昱凤母亲的到来,如今的他们感到对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无比后悔跟羞耻。
“要不要上去道歉?”人群中,有年轻学生小声开口。
“当然要道歉。”
“咱们一起过去道歉吧。”
“阿姨会不会不接受”
“不接受也是应该的吧,毕竟我们之前都那么过分”
众人小心翼翼地互相问询,有人主动带头,深呼吸几口气,踩着僵硬的步伐走到程昱凤的母亲面前。
“阿姨,对不起!”
“阿姨,以前是我们做错了!”
“”
学生们陆续朝着程昱凤的碑铭附近围拢,却都在快走到近前的时候停住脚步,低头弯腰给碑铭前的女人道歉。
程昱凤母亲的脸上露出几分错愕,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学生们一声声的道歉,却让她不自禁看向了眼前的碑铭,眼底莫名浮起几分莫名潮湿。
一阵清凉的风拂过,有金色的光线好像在她身上停驻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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