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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收完最后一针。
“人生在世,谁能不辛苦?”
青年的回复让林风怔愣了许久。
她印象中的兄长虽不是纨绔,但也有着世家子弟的高傲心气。
表面上对谁都彬彬有礼,唯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温文有礼表面下是极其克制的疏远。
他跟诸多出身富贵的天之骄子一样,发自内心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这种阶级之分并非出自他本心,而是受环境影响,他天然认为安邦治国是他们与生生来的责任,更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怜悯施舍。
如此环境长大的人,也会说一句“人生在世,谁能不辛苦”,属实让林风意外了。
她看得出来,这句话出自兄长本心而非虚假伪装:“阿兄这么说,小妹更心痛。
”
青年取来林风换下的脏衣。
林风虽为一家之主,但也是工作忙碌的单身人士,管事仆妇不能管她太多,跟曾祖十天半月见不了一面,生活上的细节难免疏漏。
眼下又打仗,她在生活方面更加粗糙。
青年不说,她都不知衣裳何时破了。
林风尴尬挠挠脸,仔细回想。
“应该是武卒练兵的时候靠太近擦的。
”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林风早就习惯。
“行军打仗条件又差又苦,维持基本体面,不失礼于人前都算细心了。
”
看着青年将破洞仔细缝上,林风趴在案几上,托腮看着灯下缝补的兄长,“阿兄这些年如何?”
兄妹重逢仓促,林风也没时间好好打听父兄这些年的遭遇,好不容易闲下来,自然要问个清楚。
青年对此没有隐瞒,用平淡口吻大致交代:“……南下避难,路上皆是兵荒马乱,碰到几次军阀勒索,阿父破财消灾,一路磕磕绊绊也算顺遂抵达目的地……”
林氏继续待在凌州是死路一条,南下投奔亲眷还能搏一条生路。
当时权衡再三,最后决定派遣男丁携带部分财产南下先打探清楚,沿路安全再让女眷上路跟上。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陌生环境比凌州更加危险,他们借道过路都免不了被贪婪无度军阀敲竹杠。
更加没想到一群家生子出身的家丁部曲会见财起意,半路谋害一众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眷。
他们收到噩耗的时候,离投奔亲眷已不足半月路程,此刻回返也无济于事。
他们被斩断后路,只能选择踉跄前行。
起初,远房亲戚倒是挺欢迎他们。
但当他们知晓林氏绝大部分财产都在女眷那一支队伍,半道还被家丁背叛,他们就立马变了嘴脸,一改最初热情,露出最冰冷市侩的一面。
青年也知道为何,他们一行人没有足够家底自然无法置办落脚宅院,更别说田产商铺之类的东西,甚至连住的地方也是借的亲戚。
只是碍于关系,亲戚并未完全撕破脸。
寄人篱下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莫说维持习以为常的生活水平,连读书修炼都被影响。
青年的女红也是那段时间摸索自学的,家中没有女眷照料,衣食住行只能靠自己。
青年还有一个兄长,家中为数不多的资源也要紧着他,轮到青年的时候,连名师私塾的束脩都有些艰难。
即便如此,林氏作为初来乍到的外来“世家”,想被接纳就少不了人情往来,这是必须维持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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