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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君回头看了一眼她,但从他的表情也看不出这小子什么态度。梧惠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她只是说:“为什么不呢?”
“它们又听不懂。”他嘟囔一声,“而且都死了。”
“……是我想说而已。”梧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觉得他有点“多管闲事”,“再怎么说是条小命,本来不该死的。你不喜欢听,就不要听。”
“没什么爱不爱听。只是这边的人,都不喜欢蜗牛。他们觉得这是吃菜叶的害虫。”
“嗯……确实啊。但至少刚才那只,确实怪我没看见。”
“那你赶路踩死蚂蚁,也会道歉吗?”
“看到了会,没看到不会。大多数时候看不到。道歉也不一定要说出来。”梧惠歪着头,看他的眼神带着一丝莫名其妙,“我心里想一句不行吗?”
“可以。”
莫恩蹲下身,捡起一根潮湿的小木棍来。梧惠看着他石头一样的背影,莫名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真想顺势踢他一脚,用没踩到蜗牛的那边。
“我在人工气息很重的地方长大。”他忽然说,“这么自然的东西,几乎很少见,因为我不怎么出门。我听说我住的房子之外,也是很广阔的自然……但那时候我总生病,不能出门。还好,现在想去哪儿都行。”
“莫恩……”
梧惠忽然有点说不出话。看着他那固执又瘦小的背影,她又为之前的想法感到抱歉。她撩起衣摆,和莫恩并排蹲到一起。梧惠这才发现,这小子正拿木棍拨弄一只蚯蚓呢。
“……这么好玩吗。”
“不好玩。”他说,“但是新鲜。”
确实挺新鲜的。大概是刚才突如其来的骤雨,让它从土层里钻出头来。只是猛然放晴,它便有些不知所措了。下完暴雨的时候,就算在城里,也随处可见这些可怜的家伙。
莫恩拿棍子在它中央戳了半天,倒没使劲。长长的虫子蠕动身体,不知该逃到哪儿去。
莫恩又说:“好像很多女孩会怕它。”
“可能吧,我以前很多同学都不喜欢。有人觉得很可怕,有人觉得很恶心。”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怕啊。”
“我怕死。”梧惠坦率地说。
莫恩半晌没有回应,只是继续挑动那只可怜的蚯蚓。它能嗅到泥土的清香,本能正驱使它离开砖地,朝着湿润的土地前进。它稍微向那边一点,莫恩就将它拨回去,但它孜孜不倦地努力着。也许看不到世界的它并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何自己不论如何都无法回到家去,但它仍坚持不懈地努力着,一刻也不停。
它知道停下来就会死。
“……死也没什么可怕的。”莫恩轻声说了句。
“还是放它回去吧。这可是益虫。”
梧惠于心不忍,莫恩也没继续难为它。他将棍子反向一挑,整条长虫就被甩了出去,飞到泥巴上。小菜园里已然杂草丛生,隐约可见有青菜什么的腐烂的痕迹。这对蚯蚓来说一定算得上极乐圣地。一接触到土层,它如鱼得水,很快便钻了进去,一眨眼就不见。
“我听说蚯蚓从中间切一半,能长出两条来。它们都是这么繁殖的吗?我总感觉不是。毕竟在野外,谁去切开它们呢?”
梧惠现在才问出这个问题。她生怕自己在刚才说出口,莫恩就会这么做。
“不会。”他说,“只有一半能活下来。”
“是、是吗?我还是头一次知道。”
“我们试过很多次……结论是,只有一边存在保证它活下去的要素。你可以理解为,把人拦腰斩断,及时止血的话,有头的部分说不定还能活。但腿不行。”
“这、这样吗……这比喻真是——真是直观啊。”
“但它们不借助外界的自愈速度依然非常惊人。我想,并不存在什么益虫和害虫,都是根据它们对人类活动的影响做出主观又片面的判断。换个环境,益害关系也会互换。比如,所有生物在研究所,都具有研究价值。那他们都是益虫了。”
梧惠跟着点了点头。对她而言,这是很新颖的说法,但她还挺认同。
“竖着切就不行。”莫恩又说,“它们会很快死掉,挣扎也不太有。创面太大,就像竖着割腕,放着不管很快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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