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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幽幽道:“凉月君不是说过吗?我们总把她当孩子,让她觉得被轻视了。所以,她才会做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举动,来吸引注意,或者找点乐子吧。再怎么说,我觉得也不能怪她。既然我们以孩子的眼光来审视她,自然也要原谅孩子似的过错。非要说的话,师父不收好那危险的药,也是有责任的。”
商瞪了他一眼。她听不得他说师父的不是,但她也不想怪罪师妹,便不反驳。
“也怪那些外人——我们不承办这场会,就不会出现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更不会让师妹受这种委屈。虞家的孩子和小羽来往,肯定会带坏她。”
“早该断了联系。就不该让商会给虞家发函的。”商愤愤地说。
“那女孩也可怜。”徵微微摇头。
“怎么,我们的羽就不可怜了?她大小姐是家里的宝贝,羽就不是我们的宝贝?”
“我没说羽就不可怜。我也没说,那丫头就不可恨。”徵反驳道,“定是那丫头自己魂魄不稳,非要跳下去,吓坏了羽。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分明没有收到邀请。报社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她分明知道自己不受我们欢迎。”
“疑点太多了。无从入手,也就无从让小师妹回归安宁。”角无奈地叹息道,“唉……师父也并不告诉我们全貌。”
“我理解。”商说,“大约是怕我们知晓后,心态不稳,或传出去变了味儿——干脆就不让我们知道,也少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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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可能。但我还是觉得,既然是一家人,有些话,还是摊开了讲。”
得亏这话是角说的。若是徵,商又要和他争起来了。
商不想怀疑师父,也不能。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如脱缰的野马,在不该走的道路上一路疾驰。倘若误入歧途,再来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徵也附和:“我们当然不傻,自是知道如何判断,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算真有什么问题,我们几个主持大局的,也好统一口径,别让外人笑话。既然商与宫师姐关系不错,等小师妹恢复元气,你找机会打听打听,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
商不说话,算是默认。几人也都不说话了。
沉默中,羽的抽噎声仍是时断时续。
感到无趣的冻冻站直身子,抻着筋,三两步跳下桌面,迈着小碎步去往羽的房间。房间烛灯常亮,因为她无法忍受黑暗。冻冻跳上她的床,墙壁上的影子飞掠过去。
即使整个师门的人都围着她,也无法抑制她从噩梦中惊醒的尖叫,只能等到声音嘶哑。很多年过去,羽早就不是爱哭的孩子,可经此以后,她总会哭得歇斯底里,上气不接下气。这种情况很危险,因为她很容易背过气。
现在稍微好些。但不管谁来安慰,他们都会被被无情地驱赶出去,仿佛这些亲人才是噩梦中走出的怪物。当下,她唯一能接受的就是这个毛绒绒的生命。冻冻在床上圈好了一块位置,反复踩了踩,安逸地卧下。望着它发出均匀的呼吸,羽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些。
她真的梦到怪物了吗?还是别的什么?她不知道。从梦里带出来的,只有恐惧本身。她害怕回到梦里,害怕见到不敢见的人。她只记得那夜后的第一场梦——有谁迎面走来,只有拼凑的骨块与肉糜。她知道那是谁。
她感觉不到饥饿,也感觉不到困倦,恐惧已将她哺育,滋生出怯懦的血肉。由于长时间缺乏睡眠,她的四肢时不时感到阵痛,心脏也像是被谁的手牢牢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像一次充满威胁意味的抓握。
她死撑着,再也不敢睡去。即便以埙乐将她哄睡,也无法驱逐那些可怖的梦影。
正如鸟是永远无法潜入深海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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