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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不会的。您尽管说便是了。”
皎沫所说的,倒是与他们听寒觞说过的当真没有差别。甚至连她的见解,在叙述时寒觞也并未打断,而是时不时点头附和。寒觞和问萤的爹娘之死,与妖怪,与人类都有关系。温酒对人类的仇恨则更重些。实际上就算过了许多年,就算拜入了人类师父的门下,他对人类的厌恶之情也并未削减。
但他装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太像那么一回事了,以至于连自己都骗了过去。他是师父的好弟子,奶奶的好孙子,寒觞的好师弟,也是问萤的未婚夫。不论哪个角色,他都扮演得非常完美,令所有人喜欢。他有一种纯真的烂漫在。但这种纯真并非真实之物,而是藏匿在寒觞背后的庞然大物。他们谁都不曾想到,这份仇恨是如此鲜明。
“难道他骗了兄长?”问萤皱着眉道,“也骗了我……即便寒觞对我们强调了许多次,人类并非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但他对所有人都怀恨在心,只在我们面前装作不计较的模样?不,这不可能,他若真的在伪装,我不可能看不出来……”
“所以,他大约没有。”皎沫拉着她的手说,“他是真心实意觉得自己已原谅了人类,并能接纳他们,使得自己在其中生活。这些怨恨被他埋藏起来。为了不让亲人担心,他就这么一直压抑着,当自己全然忘却。”
“可是……”问萤还想说些什么。
“可他最终还是发现自己没能宽恕。”
皎沫将一杯水洒在桌上,水顺着干燥的桌面缓缓蔓延。桌子果真很旧了,有些看似平滑的地方实则凹陷,变成了小小的水槽。她再伸出手,将这点水在大半张桌面抹开了。要说不愧是沙漠的边缘地带,即便是夜里,水分也蒸发得很快。边缘稀薄的水渍已经开始消失了。
“被历史埋藏的秘密,水能记得。”
皎沫伸出手,五指按在桌面上。紧接着,那些渗入木桌的水分缓缓抬升,方才洒落的液体都有生命一般一跃而起。那些细密的水珠重新汇合,聚拢成一缕缕,再连成一片。它们泛着微弱的光,那是属于水本身的、透明的、清澈的光。
而后,它们固化成了一个怪异的形状。像是茶杯,却又像被什么侵蚀,整体而言是一种难以描述的镂空状态。但不论如何,还是能看出它曾被盛在容器中的状态。
“好厉害的法术……”
“这个法术其实也并不是我独创的。”皎沫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借助了旁人的帮助。具体的事,之后再慢慢说给你们听。总而言之,依靠这样的术式,我们来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小屋——也就是你们师父死去的地方。
在那里,我们揭开了真相……”
“所以温酒一定是清——”
“确实是温酒杀了他,对吗?”
问萤与寒觞所说出口的,是截然不同的字句。
他们的态度也并不相同。虽说已和温酒划清界限,但问萤多少有些激动,而寒觞却一反常态地冷淡。倒不是对此漠不关心,而是一种仿佛意料中的平静。
他们都看向了寒觞。
“你……”皎沫欲言又止,“呃,嗯——为何会这样说?我以为你会……”
“您就告诉我,是这么一回事么?”
于是人们的目光又齐刷刷投向了皎沫。她欲言又止,而后垂眉眉低叹。在众人对答案探寻的眼神里,她沉重地点了点头。
“是的。是温酒杀了你们师父。”
“为什么?!”
问萤猛地站起来,但她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紧接着她便坐了回去,多少有些失魂落魄。她不住地念叨着: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呢,江湖上的传言,竟都是真的吗?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什么?这之中,是否存在什么误会?
寒觞仍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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