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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粘腻的、碾碎血肉的声音过后,是干枯的树枝燃烧般的清脆响声。
“……你觉得这样真的能平息她的愤怒吗?”
山海的话里带着询问,带着七成不确定和三成不详之感。水无君反问道:
“要趁现在去阻止她吗?”
“我想没人做得到。”
关进笼子里饿上几天的狗,稍微见点儿血腥都会化身豺狼,谁也拦不住。有人说动物在进食、睡眠与分娩时是最脆弱的,给了敌人可能之机。但老猎人们也该有个常识,那便是动物在进食与交配时被打断,应当是最愤怒的。
尤其是拥有獠牙与利爪的动物。
凛山海给慕琬脸上糊的符,不会给污秽之物可乘之机,但将人脆弱的精神与外界完全隔绝,意味着里面残留的邪气不能尽数排去。现在时间并不允许,即使有机会,他们也不可能让大伤元气的患者立刻投入战斗。她,他们,是阴阳师,也是普通人,不是战场上的士兵。
但这会是一场艰苦的战斗。数千张鬼面将咲面郎蚕食殆尽,别说白骨,一根毛发也没有留下来。手上浸染无数生命的鲜血,上到朝堂下到街巷都令人闻风丧胆的窃脸贼,就这么人间蒸发了。那一块地方,只有被血浸透的土壤,像一块尚未结痂的创口。可很显然,名为鬼女千面的妖物并没有吃饱,她还需要新的食物。
她永远也不会饱。
那一张张脸上都带着血,却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它们都只是没有感情的魔物,眼里只有杀戮与捕食。对妖怪而言,吃人是最快的修行方式,尤其解决了咲面郎后,她身上蓬勃的妖气更加明显。现在,那些染血的脸无序地在空中舞动,像庆祝,像狂欢,只是没有笑容。可他们分明听到凄厉哀婉的苦笑重叠碰撞,在这一方小小的山顶尽情高歌。很快,混乱中逐渐形成了一种秩序,那些脸纷纷飞到山顶上空,盘旋舞蹈,像一种蛮荒民族古老的仪式。
“她要干什么?”黛鸾很困惑。但这个问题没什么用,所有人都很困惑。
此时,又是一个人影出现在这座本不该有人的平顶山上。他们刚警觉了一瞬,就着天空昏暗猩红的光,发现来者竟然是云戈。
“您怎么来了?”山海很惊讶,“还有您脸上的伤,这都是怎么回事?”
黛鸾很焦虑,又有些心虚。她张开口,半天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她羞怯地低下头,小声地对他说:
“抱歉……好像,是我做错了,我不该——”
“没什么。”云戈摆摆手,“皮外伤罢了,郡主还请不要自责。”
水无君上下扫视他,说道:“你的衣服也烂了。刀从前胸一直划到你的左脸,是她那把匕首。”
云戈摸了摸脸上贴着的纱布,伤口没有裂开,但还是有些痛。他常干体力活,衣服穿的薄,所以受力最大的前胸伤势最重。外衣上裂开了口,能看到里面的纱布渗出血迹。但血已经是棕褐色的,应该是结痂了。
“粗略缝了几针。”看他们都在看自己,云戈解释着,“放心,我身子骨硬。隔着桌子,她手也伸不了多长。男人身上总是会有疤的,我爹也有。但我更在意的是……我处理完伤,向人打听梁丘姑娘的去向,他们便给我指路。本来在荒郊野外,我快要放弃了,这里又出现了奇怪的云,我才能找到你们。你们脸色很差,发生了什么?”
“我们在对付的妖怪吃了很多人,还有咲面郎。”山海迅速解释着,“慕琬被妖怪控制,但现在已无大碍。”
“什……”
云戈这才注意到,慕琬一直坐靠在石头上,手边是那把匕首,额上有一张奇怪的符咒。他先前没仔细看,以为她只是累了,坐在那里休息。
“万分惭愧,没能做好郡主安排的任务。”
“哪儿的话啊。”黛鸾又着急了,“你不怪我让你受伤我都感激涕零了。”
说话的这会功夫,空气热得不行,连晚风都像是带着火星子,将人烫得脸疼。直到地面隐隐传来隆隆的声响,他们才发现,平顶山上竟然冒出一些黑色的烟雾来。
“她、她是要把火山唤醒吗?若是这么做,两座城池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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