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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陆英就醒了。
是被噩梦吓醒的。
杨氏也睁开了眼,口齿不甚清楚地问他:“怎么了?”
陆英缓了口气说:“没什么,做了个噩梦。”
“想必是赶路赶得太急了,”杨氏说着翻了个身,“一乍到家还不习惯。”
陆英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心里头却嫌恶得很。
他梦见一个人浑身是血,捂着胸口同他讨债,嘴里一个劲儿地念叨:“该还清了,该还清了。”
那人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件群青棉袍,陆英总觉得有几分面善,却想不起究竟是谁。
因为实在还早,他只好接着睡,半梦半醒的,睡得不踏实。
好容易天亮了,起来吃早饭。
杨氏见他脸色不大好,就说:“回头叫他们给你炖些补品吧!在外头总比不得家里伺候得好。”
陆英胡乱吃了碗粥,就说要去看儿子。
杨氏叮嘱他穿厚些:“这几日格外冷,帽子也戴上吧。”
陆英到了儿子陆子安的房中,那孩子仿佛更瘦了,却还在看书。
“读的什么书?那东西最熬心血。”陆英心疼地说,“有这么大的家业留给你,何必学那些穷酸人家的子弟苦读?”
“爹回来了,孩儿本该去上房问安的,”陆子安有些过意不去,“反倒叫爹来看我。”
“这有什么?只要你好着,我多跑两趟又有什么妨碍?”陆英说着笑了。
“咳咳咳……”陆子安似乎是因为高兴牵动了咳喘,用手捂着胸口,皱紧了眉头。
陆英不知怎么竟把他和噩梦里讨债的那个人重叠在了一起。
也许是因为他今天也穿了件群青的棉袍吧!
丫鬟端了茶上来,陆英坐下,问儿子的饮食起居,又给儿子诊脉。
未及诊完,管家急匆匆进来了。
陆英很不悦,说道:“慌什么?连进大少爷屋子的规矩都忘了!”
凡是要进里间的人都得在外头先烤火,不能带着寒气进来。
陆子安的身子太弱了,稍有不慎就会病倒。
“老爷,刑部来人了。”管家顾不得别的。
“刑部的人?是宋秃子吗?”陆英问,“难道今年给刑部送的礼还没打点过去?”
陆英口中的宋秃子是刑部的一个主簿,因为头上有斑秃,得了这个绰号。
往年里陆英给刑部送礼,都是让管家和这个宋主簿交接,算是老熟人了。
“不是,老爷,给刑部的礼早就已经送过去了。”管家说,“这回来的是……捕快。”
陆英听了很是意外:“捕快?来这里做什么?”
管家只能硬着头皮说:“他们说是来拿人的。”
“咱们家谁犯了事?”陆英听说拿人也没慌,这么多年,他跟刑部打过太多次交道了,上上下下都有熟人。
多半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惹了事,要么把人交出去,要么花些银子打点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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