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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礼松开手说:“你上课没默完《西沙群岛》,我要看着你重新默一遍。”
“凭什么?”
“老师说的。”
“你管我?”
“嗯。”
“……”
应云生是个很偏科的学生,具体表现为数学常年满分而语文成绩日常随着试卷难度上下漂移,用老师的话来说那就是平白浪费学习天赋。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流行起的“一帮一”活动,班主任又是语文老师,实在看不得他这么暴殄天物,便把监督他背书的任务交给了他新上任的同桌。
说是帮扶,但事实上班里真正认真执行的学生一直寥寥无几,就算真的短时间兴趣上头也坚持不了几天。
应云生原本想着多耗上几天对方耐心耗尽自然就没兴趣管他了,也不费开口赶人的功夫,走出听风巷,直接往隔壁荒废的小破屋一钻,放下书包便摆弄起角落的易拉罐。
纪礼寸步不离地跟进去,看出他没有交流的意愿,自顾自在旁边的小板凳坐下,翻出作业,拿笔写了起来。
这屋子原本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里面灰尘很厚,吊灯还坏了。傍晚刚放学不久还好,但时间长了天一黑,他看不清课本上字样的时候,就只能停下来看着对方玩易拉罐。
外面的小贩出摊又收摊,下班的人回屋再闭门,应云生抬头看见旁边的人还在原地,一声不吭地拿起书包,往家住的筒子楼走。
第二天,应云生放学去了听风巷另一头的和元和桥底,纪礼就在旁边背单词。
第三天,应云生放学去了学校外倒闭的服装店,纪礼就在旁边念课文。
第四天,应云生放学躲在一楼教室,纪礼就在旁边写周记。
每一次放学应云生都没回去,每一次都要找个没有别人的地方待着,每一次都要磨蹭到月上柳梢才舍得迈步去那个名叫“家”的地方。
纪礼从未主动开口劝过,应云生也是能忍,尽管每一次见到对方跟着都满脑门问号,但也心知这种情况一旦主动开口就是输了,自那次后也硬是一句话都没和对方主动搭过,只等对方知难而退主动放弃的一天。
这样的情况就这么持续了五……六七八九天,学生过完周末回校,班主任又借课上的时间组织了一次默写测验。
应云生照例交了白卷。
纪礼的成绩却从上次的满分直接跌到了及格线。
然后被班主任叫起来,在同班六七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批评了足足半节课。
在那个年纪,这种事真挺丢脸的。
应云生至今也想不起来那天老师具体说了些什么,甚至整个过程都不知出于什么心里没敢看对方的眼睛,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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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不知道对方面对批评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时到底是什么表情。
最清晰的反倒是那半节课时间里来自前后的窃窃私语。
纪礼空降过来直接夺走了第一名,成为老师和家长举例时共同的正面教材,不是没人嫉妒的。
如今一朝失势,好奇者有之,鄙夷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有之。
应云生听得无端赌气。
哪怕那些议论压根不是针对他的。
那天放学以后,应云生依然没回家,又去了听风巷尽头的小破屋。
纪礼仍是跟上来了。
应云生是真搞不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
别人不知道对方的成绩为什么突然下降这么多,可纪礼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因为应云生每一次放学后去的地方出发点都是为了躲着别人,自然只管往偏僻幽暗的地方钻,因此每一次只要太阳一落山周围光线就再没法支撑人正常看书,还都要在外面待到凌晨以后才能回家睡觉,休息不了多久就要早起赶第二天正常的早自习。
两个半大的小孩天天大半夜在外面晃,没被拐都要得益于坏人没长眼睛。
长此以往,成绩又怎么可能维持得了。
浪费那么长时间,吃力不讨好,还跟着干什么?
纪礼便问:“那你现在可以背《赵州桥》了吗?”
应云生果断把头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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