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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提起这些,语气里满满的自豪,夏枳忍不住问,“你是本地人吗?”
小马的马尾随着三轮车的律动来回晃荡,“是啊,我就是大槐沟的。”
“谢谢你们愿意去给村里的孩子上课,他们肯定特别开心。”
宋知也提高声量喊,“你都说了好多次谢谢了,我们又没做什么,你年纪轻轻就当了村书记,做得更多。”
“嗨,这有啥,比我厉害得多了去了,可惜都不在村子里了。”
“那你为什么留在这?”身旁的夏枳看着她。
驾车的女人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张校长资助的,她供我上的学,我们那儿之前可穷了,没有她,我哪儿能出去见那么多世面,所以读了大学之后我就想回来,和她一样,让更多的女娃可以出去上学。”
马小燃是土生土长的大槐沟人,家里从小条件不好,上面有三个姐姐,到了她这一胎,原以为终于能有个儿子,结果又是女儿,父亲觉得在村子里丢了份,常常对母亲粗言秽语,母亲身体不大好,后来怎么都怀不上。
她自小就被当成男孩子养,上面三个姐姐都只读了初中就嫁人生子,原本她也以为自己也要如此,因为周围的环境使然,大家到了年纪,甚至有些更小的女生早早就结了婚,持家做农,那个时候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有一次村里来了一个读过书的女人,但是却被拴着铁链子,先是生下了一个女儿,后来又生下了一个男孩,马小燃那时候在镇上读初三,过年回来的时候在河边见过那个女人一次,她蹲在河边洗衣服,正是严冬腊月,双手冻得不成样子,脚镣早就去掉了,但是人却有些呆傻了。
除夕夜,男人喝醉了酒,女人跑了出去,正巧撞到她,女人捂住她的嘴,怕她叫人,她当时害怕极了,女人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别的东西,她那时候还不懂,女人抓着她的肩膀叫她别出声,确定马小燃不会大叫之后,才松了手。
可能是害怕马小燃会暴露她的行踪,或者回去告诉大人,女人跪在地上求女孩,就当没看见过她,叫女孩一定要读书,一定和她要离开这里。
她印象中的呆傻女人居然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也许是那个场景过于震撼,她大病了一场,再次回到学校后,那晚的画面,女人的眼神挥之不去,她找到张校长,告诉她自己父亲不准备让自己读高中的事情,张校长极力反对,后来也是费了一番周折,才让她继续完成了学业。
读了书,受了教育,她才明白最后见到那个女人,眼里的另一样东西是什么。
是希望,逃走的希望。
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但每次走到村口的那棵古树下,她总能想起那个夜晚。
三轮车速度不快,开了半小时也才刚出了镇口,马路渐渐缩窄,路边有两个僧人,衣衫褴褛,看似走了很远的路,鞋子已经破败不堪,他们膝盖上裹着棉布,手上套着两块木板。
走三步之后便跪下,伸张,匍匐。
许是风餐露宿太久,连头上都开始冒出头发渣,青色一片。
三轮车经过他们身边,杭澈松了怀里的书包,双手合十,微微鞠躬。
夏枳原本就转身看着这两个徒步的僧人,瞄到杭澈的动作,不由开口,“你信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