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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述:“……”
帐内空气陷入某种怪异氛围。
贺述绷紧的脊背松缓下来,那是主动卸下戒备的预兆:“实话就是厌恶,世家推崇且奉为圭臬的礼法教条、人伦道义,倘若这些东西是正,贺某与家弟这种情况又算什么?它们容不下异端!
贺某正是最大的异端。
”
贺述这个人的存在就是不被允许的。
兄弟俩,一开始就只有一个“贺述”。
“贺某早慧,一岁便能记事,沈君可知那种痛苦?”贺述讲起自己的心路历程,看似与答案八竿子打不着,却是推动他走到这一步的初心,“父亲给我们这具身体取名为‘述",却不知还有个儿子就在旁边,没有名字,无人看到,无人触碰,从蹒跚学步到牙牙学语,全是一个人扛下来的。
这个儿子最惶恐的时候,连个拥抱安慰都得不到……”
直到,他获得了“身体”。
文气化身承载的身体。
作为主体的弟弟体弱而他却康健。
二人的生父却为了所谓利益,选择兄弟中身体康健的他继承“贺述”之名,美其名曰为家族考量,家族需要一个健康的继承人。
明明是为了利益牺牲了真正的“贺述”。
年岁渐长,他发现虚伪的人不止是他父亲!
以他父亲为典型的这群人最喜欢用礼法教条铸造尊严高台。
高台之上,受人顶礼膜拜,享天下养,高台之下,尸骨成山。
贺述从不认为自己是高台上的一份子。
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贺述逐渐意识到乱世之源似乎不止是那些军阀,除了犯禁之武,还有乱法之儒。
哪怕后者一直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匡扶正义为毕生志向,但结果呢?繁琐礼教不能教人向善,森严律法也没能让天下安宁,他似乎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之中。
贺述早早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但他无法控制这些危险念头的萌芽。
“沈君可有亲自施粥?”
沈棠道:“有。
”
贺述发出哂笑:“在粥棚排队等领粥的人,他们有几个知道他们本不用站在这里等人施舍?他们本该有田耕种,四季温饱,年头好的时候还能加餐添衣?害得他们失去这一切的人,其实就是夺走这一切又假惺惺施舍他一碗粥的人?他们不知道!
他们甚至还会为这人歌功颂德,赞其大义。
试问,这样愚弄人还试图将自己美化为正统的虫豸,岂有不杀之理?”
沈棠因为贺述美丽的精神状态沉默了。
贺述收敛癫狂之色,笑意更冷。
“……更何况,杀了他们,不也正中沈君下怀么?因为当年旧账,沈君不得不善待谷公旧部,连带着以上南为首的各家大族也得以保全。
纵使建国初期夺了他们的族田,收了他们隐瞒的佃户,他们真有伤筋动骨?”
“沈君,您该欢喜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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