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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会原谅有罪之人吗?”贺於菟心中突然燃起一小簇火苗来。
“佛渡万物,只要施主真心悔过,世间没有什么债是还不完的。”小沙弥笑了,从他身上贺於菟得到了一点心安。
贺於菟干涩的双眼又开始湿润起来,鼻子酸涩得忍不住下意识地抽动。
他终于肯抬起脚,跨过了那道雕刻着一棵参天大树的圣门,明明是死物,但只要看多两眼,就觉得上面精致的树叶雕刻真的好像无风自动起来。
这一晚,挂马掌铺格外地安静。
胡掌柜出门给贵客干活去了,邓良霁把戈柔客客气气地请离房间,大门紧闭,师徒两人在里面不知道做什么。
戈柔无事可做,无处可去,只好试着上街去寻找傍晚就不见人影的贺於菟。
少年心高气傲,热血沸腾,受不得万事留给自已一点生路,非得将心里装着的那点事比作天高,非得压着自已饱受折磨才肯觉得这就是正道。
她怕他想不开,做些伤害自已的事情。
笼罩在寂寥黑夜之中的依岱城,开始像注入了新鲜血液一般鲜活起来。
生生不息的人族百姓犹如蝼蚁,愚蠢且自傲。
街头巷尾总归是又见到了各种各样的灯火通明,热烈欢呼声中混杂着星星点点的哭嚎哀悼声,抬棺出殡的队伍穿过人声鼎沸的街头。
惨白与火红在黑夜中交织,人族的更替繁衍就是一场巨大无比的戏曲而已。
长夜漫漫,直到半夜三更时,打更人走街串巷,邓良霁终于走出了房门,低头正了正衣襟,再环绕院中,并没有瘦弱少女的身影。
再侧耳倾听已经渐渐走远的打更声,确认这个时辰已是夜深。
“啧,真是一个个的不省心。”他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回房披上一件外衣就出了门。
即使是炎炎夏日,不见耀阳的深更半夜总归是有些寒凉的。
邓良霁心中莫名着急。
他先是把小小的挂马掌铺那方寸之地都给转透了,到底没看见人影,没有停留,拉开门上街去了。
她还能去哪儿呢?
芒寒色正,月朗星稀。
邓良霁一头黑白参差的长发规整地束在脑后,被明月披上一身银甲,锐利自持,飘逸风流。鸡血玉发冠熠熠生辉,如同他这个人,这是黑白混淆的世间一颗太过鲜艳的心。
终于在五更时分,他找到了小小一个河虾似的蜷缩在街角的戈柔。
她的纱衣太轻薄了,抵挡不住一点风寒。
邓良霁将柳叶眉紧皱的戈柔抱了起来,戈柔在小憩之中被惊醒,抬头看了一眼是熟悉的长着胡茬的消瘦下巴,又放心地闭上了眼睛,仍然赖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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