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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当日并无其它选择。赴京讨饶?那不是选择。
三年间一步步走来,有什么过分之处?战争总是要死人的,朝廷的将士应该庆幸碰到的是自己这支燕军,倘若是残暴的蒙古人呢?
莲花也要死,为什么?那日马三宝回来,说的吞吞吐吐。大概是有些怪我?什么杀戮什么鲜血的。
唉,这些年不在她身边,她总是有些怨气吧?在塔里冻了那么久,还好活下来了。
以后总要好好补偿她,再不让她受苦了。她挂念故乡,待朝鲜可也要好好的。
那一日经张家口,她那一声含羞带笑的“民女不敢”,如玉的容颜上一点晕红,那盈盈的笑意正似冬日的阳光,每每想起便令人心旌摇荡。只要,只要她能那么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燕王素来杀伐决断,从不犹豫。此刻想到莲花,却有些患得患失,恍恍惚惚。
胡思乱想着,已经到了天禧寺,朱棣一望便惊呆了。
门口坐着站着无数的僧人,都是满身满脸的焦炭污迹,山门已经不见,只剩了乌黑的半截门框倒在地上。大雄宝殿,藏经阁,观音殿,统统都烧没了,只见地上一堆灰烬。连圣感塔,也只剩几节断垣,犹冒着余烟。
马三宝正趴在断墙上,和一群僧侣在扒石块砖砾,朱棣认得领头的那两个老和尚,是玄信玄知。
朱棣呆呆地走过去。马三宝望了朱棣一眼,不说话,也没有表情,继续如飞扒着,全身汗水早已湿透,双手满是燎泡。
朱棣忽然也俯下身,疯了一样挖起来。
终于,几大块巨木被挖出拿走,终于,漆黑的砖头被一块块移开。露出的,是两具烧焦变形的尸身,各自缩成一团,只看得出一个略大,一个略小。
“公主!”马三宝惨呼一声,扑倒在焦碳中。一阵呲呲声响,地上的灰烬仍有余热,燃着了马三宝的军服烫着他的膝盖,马三宝浑然不觉,泪流满面。
“娘娘!”玄信玄知也潸然泪下,纵是修行多年,又如何做得到无情?
朱棣的脑海一片空白。
两只大手下意识地伸过去,又缩了回来。不,这个黑乎乎的东西不是她。她喜欢蓝色的衣裳,淡淡的蓝色。在金黄的沙漠里,在碧绿的草原上,衣袂飘扬。
一滴滴水珠跌落尘埃,那是什么?是泪水?是我燕王的泪水吗?
“公主!”“公主!”又是两声惨呼,海寿知恩扑过来,泣不成声。
朱棣想起那一个霜寒露重的清晨,知恩来找主人;那一串大同府街头的连声鞭响,莲花找到了海寿。这两个是她的亲人,她却终于舍他们而去,托自己照顾他们。
你就那么相信我?朱棣嘴边有一丝苦笑,你怎么知道我就撑得下去?如果不是你的琉璃塔,我不是早已失心疯了?
琉璃塔!琉璃塔呢?
朱棣急急地问知恩:“公主今天出门,带琉璃塔了吗?”
知恩傻傻地点头:“公主带的,每天都带的。”
马三宝也是一震,连忙把这两具黑乎乎的尸身翻来倒去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有些兴奋地道:“王爷!没有!”
玄信想了想:“这塔内有个地宫……”
“快挖!”几个人拼命挖起来。更多的僧人拥上来一起挖。
终于,看到了地宫的入口。大青石板依旧牢牢盖着,玄信摸到开启石门的石球,青石板缓缓打开。众人沿着石阶而下,寒气袭人中走过石板甬道,连续又是三道石门,玄信一一打开,到了地宫之中。马三宝晃亮火石,玄知点着了油灯。
灯影幢幢,金光闪闪的阿育王塔伫立在正中,塔身的各种宝石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依旧耀眼。阿育王塔的正上方,端端正正放着的,正是琉璃塔,已经透明的琉璃塔。七彩光芒急速飞旋,直欲破塔而出。
朱棣缓缓走近,取过琉璃塔小心捧在掌心。第一眼看到琉璃塔,她正含泪对着塔诵地藏经,自己叫她小怜姑娘。
然而她终于走了,走了!
马三宝走近,轻轻叫声:“王爷!”朱棣侧头望向他,见他的目光中满是肯定。朱棣头脑渐渐清醒,询问着再望向马三宝,马三宝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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