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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盈风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久,那座简陋的草屋、连同那破败的牛棚,甚至是整个村庄都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而唯一从大火中活着离开的,是一个带着帷帽的跛足人。
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在之后的几天里,那个素不相识的怪人总是突然出现在她身边。
尽管她不会觉得这还与她无关,但她也想不到自己身上任何值得谋求的东西,何况那人除了时而默默出现,并不出声或靠近,她也找不到理由主动询问。
因怕给别人带来麻烦,自那以后,她就在附近徘徊,亦不再联络哥哥和江朝欢。
直到第九次与他相遇。
那是白头镇上最大的酒楼,此时却门可罗雀。因为今天早上,刚刚开张的酒楼就遇到了一件怪事。
那是一个年轻姑娘来买赤豆元宵,却在接过纸碗的那一刻,被人一撞,“啪”地掉了。
那一身紫裙的少女正是嵇盈风。她没去看糊在地上的红豆元宵,却只是一点点抬起头,直到仰视着的那个黑袍人尽收眼底。
“在下失礼。”那人悠悠吐出几字,声音与马车中所遇的人一样,帷帽也毫无二致,正是和嵇盈风数度偶遇的那个。
嵇盈风绕过那滩粘腻,却在他身后止步,并未回头,道:“你应该有话对我说吧。”
语毕,径自走入酒楼,她知道那人会跟上来。
果然,她在角落落座后,那人已经慢慢走近。他的步子虽深一脚浅一脚,但并不难看,反而有种殊异的吸引力。肩膀也挺直平正,若只看上身,没人能想到这样的身姿属于一个跛子。
他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嵇盈风对面,厚重的帷帽掩去了他的面容,只有那迂曲的声音荡出一线,便攫去了她的全部注意:“近日多有打扰,实在冒昧。”
“有人在跟着我,对吗?”嵇盈风没有回答他的客套,却开门见山地说。只见他闻言微一扬头,还没开口,嵇盈风又补充道: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你。”
“果然……”他似乎是笑了起来,轻声叹道:“那幽荧之光,是你自己所置。”
嵇盈风亦是一笑,将右手放在桌上,随着她手掌张开,一片薄若蝉翼的彩石光华流转,将她白皙的肤色映得斑驳陆离。
“一点银粉、加上合适的角度,透过这寒光石,看起来和餐食中有毒一样,对不对?”
帷帽虽遮得严严实实,但嵇盈风却像是确信他能看到一样。
她已隐忍太久,久到她察觉到近日来如影随形的,并不止那跛足人一个。于是,她不再坐等着旁人动作。在这日,她就假作被投毒,引那人出手。
“为什么觉得,我对你没有恶意。”
雾黑的帷帽下,他漫不经心的声音又散了出来。其实,他也觉得这多半是嵇盈风自导自演,但不知为何,这抹幽光折射到他眼中时,他还是选择打翻那碗元宵。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风险,他也不想付。
嵇盈风合上手掌,望向窗外,本门庭若市的酒楼此刻冷冷清清,好像自动远远避开她二人。她之所以敢赌这人不是冲她而来,是因为他们第一次相见,在君山。
熙熙攘攘,皆为利来。能在那一夜登上君山、又全身而退的人,所图所谋岂能不大?若只是想对她不利,又何须在她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
嵇盈风也不喜欢浪费时间,所以她直截了当地问:“阁下既不露真面目,与我可是旧识?可否告知姓名?又是为何而来?”
那人良久不语,就在嵇盈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他却抬起了手,擒着帷帽一角,缓缓揭开……
随着黑色阴翳散去,赫然而鲜明的苍白一点点扩大,尖瘦的下巴、淡粉的唇色、薄耸的鼻梁、陆续映入嵇盈风眼中,和她想象中的竟别无二致。
就在那张素来遮翳在阴暗中的面容将要尽数显露时,突然,一阵急促而粗鲁的脚步却扑面而来,把他的动作凝住。嵇盈风看到,一群腰间系着红布的大汉上了楼,同时那人的手也放了下去,将他的脸重新隐入帷布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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